捡垃圾(143)
不过这些多想无益,他还是踏踏实实把自己的工作干好要紧,刚准备把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国歌戛然而止。
柳问动作顿了顿,悄悄回头,见他往日温和的上司满脸阴云,切断了投影,右手撑着下巴看窗外雨滴滴答答地落,淡粉色的唇抿得很紧,眼睛里都是烦躁,左手无意识敲击着扶手。
车里气氛变得凝重,如果郁闷能化作实质,大概车内现在已经电闪雷鸣了。
他还从未见过检察官这样的时候,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即便是塌天大祸,检察官都是一副和气淡然的表情,好像永远能把问题解决,也能为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撑起一片天。
这次的联合会议,难道真是什么了不得的麻烦?
柳问识趣地默默把材料收回来。
许小真根本不怕什么天塌的麻烦,麻烦有了就解决,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还能活着,总有希望。
但架不住在这个月,好几个天一起塌了。
这次去四区除了有一桩走私案件需要几个区的警署和监察署联合办理,还有四区执行官四十岁生日宴会,也向他发出了邀请。
当年他顺势就坡,狐假虎威,方昂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爬的是顾川的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人都把顾川当成了他的靠山,顾川堂堂一个元帅,这种脏污的绯闻也不会有人专门往他耳朵里倒,听到了更不会专门澄清。
现在顾川瘫痪了,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他的金主到底换没换人。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alpha,六十多就不行了,真是废物。
这场宴会非去不可,人到门前却称病推脱,只显得他底气不足,坐实靠山倒塌的传闻。
晋云深前些日子还旁敲侧击询问,他是不是真的当年弄得顾川父子反目,逼得顾延野远走六区,现在顾川瘫痪,顾延野会不会报复他?他俩一根线儿上当蚂蚱这事要不算了。
他哪儿有那么大本事?
晋云深是个权欲熏心的小人,许小真一但和他说实话,不出一个小时他就能把自己卖了。
至于顾延野,他有四年没骚扰过自己,许小真觉得他多半想开了放下了。
这次生日会,他直觉是个鸿门宴,如果不是和公差赶到一个时间,他必定想办法推掉。
“三个月前修改的公共医疗法案将正式开始实施后,医疗税上调百分之十。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八级公民以下对此抵抗情绪较为激烈,中断全民保险人数超三千万。”
“十八区在五年前矿坑回填的废弃遗址兴建综合医院,近年多次发生氡气泄露,使得附近居民多人患癌,消息被一压再压,政府及医院双方推诿,拒不承担责任,加之无力缴纳医疗税收,病人联合砸毁十八区医疗署,已经由军队以恐怖袭击为由关押,等待枪决。”
许小真比对过政府内部的财报,早在三四年前,就因为分化者补助金占用了过多社会资源,财政支出压力过大,不得已提高赋税,现在下区的经济才刚刚运转起来,税收就变相地增加了。
还有许留的分化。
这一桩桩一件件堆积在一起,许小真感觉自己在走钢丝,比他刚实习那年情况还要艰难。
每条法律的天平都没有向着公平正义的方向倾斜。
他很焦灼,需要一个机会,不能把下区刚刚运转起来的经济体制重新打回到过去。
……
顾延野在凌晨三点,过往的记忆又翻来覆去向他走来,折磨着他,可比起什么都梦不到,他更愿意接受这样的折磨,至少在梦里还能见到许小真。
将近五年的时间,他没有打扰过对方,但是许小真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
许小真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棒。
床品的洗涤剂用的还是许小真在的时候的牌子和味道,但上面已经完全没有对方的味道。
他的神经抽痛,脑袋发胀,疼得几乎要裂开,侧躺着拨弄了手腕上的红色绳子,才有想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他无数次翻来覆去地想,他现在走得越来越远,再也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他都改了,会不会有再次追求小真的机会?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重新出现在小真面前。
会不会让他生气,一定会的。
但是他知道小真不会骂他了,小真碍于他的权力,不敢对他发脾气,他不希望这样,这比剜他的心还令他痛苦。
顾延野起床,去厨房给自己倒冰水,走近才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系着围裙,挥动着手里的锅铲。
他的死去的心脏猛地一颤,跳动,这些年无数次梦到的场景,现在是真的吗?
对方回过头,冲他羞涩一笑:“元帅大人。”
对方长着一张和许小真五分相似的脸。
顾延野顿时如坠冰窟,换作以前大概会把人拳打脚踢打出去,但他知道小真不喜欢他这样,他只是克制着愤怒和失望,道:“怎么进来的?出去。”
对方看他没有把自己扔出去,大起了胆子,笑着说:“是周少将送我来的,您不喜欢我吗?”
第100章
岂止是不喜欢, 看到对方顶着和自己爱人相似的脸,试图取代对方,顾延野就觉得恶心至极, 他即便再不堪, 也没有下贱到找替身的地步。
他避开男孩亲昵贴上来的举动, 倚在岛台上警告:“不喜欢, 滚出去, 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男孩不信,周少爷可是和他说过,元帅大人一定会对他这张脸另眼相待, 让他无需担心, 何况男人说不要就是要, 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在此一举了。
男孩甜腻腻地撒娇, 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就要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亲吻:“才不要,我难道不可爱吗?”
顾延野冷冷看着他, 忽然一笑, 男孩看他笑了,眼前一亮, 他还未来得及实行下一步动作,男人随手抽出一只洗碗池边的一次性塑胶手套, 不紧不慢戴上, 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拖拽到窗边,开窗, 顺着高楼将他扔了下去,然后顺手关上窗。
男孩的尖叫就被他隔断在窗外了。
其实, 顾延野更想抓着他的脑袋,磕在大理石岛台上,把这个垃圾的脑浆磕出来。
但这里是他和小真的家,是小真生活过的地方,他不想把别人肮脏的血液留在这里。
空气里弥漫着对方刻意勾引而释放的甜腻信息素气味,匹配度不低,顾延野只觉得恶心,他和小真的家混入了别人的味道。
那个omega用了小真用过的厨具,站在小真曾经站过的位置,还试图侵染他,家里变得好脏,好恶心,他也好脏,还碰过了对方的头发。
顾延野的脸色瞬间惨白,跑去洗漱台不停地干呕,跌坐在地上,厌恶地把塑胶手套摘下来,连投进垃圾袋里都觉得难以接受,一起顺着窗扔了下去。
小真,我真的改了。
我没有乱发脾气,我有好好警告过他两次,是他不听我的话,触碰了我的底线。
小真,对这种人,你也不会容忍他的对不对?
他好半天脸色还是铁青的,不知道那个omega在家里的哪些地方待过,触碰过什么物品,干脆用消毒液把整间房子都淋了一遍。
直到家里的毒气警报器滴滴作响,他换上衣服出门,将周京烁约了出来。
周京烁早些年调回来结的婚,孩子已经三岁多了,顾延野当时这间房子无人照看,便交给他偶尔打理,以免荒废,结果他擅自将人放了进来。
周京烁听说送去的那个小omega从十几楼被扔下去,要不是中间有树和灌木卸力,人当场就死了,又听他哥叫他,惊慌却不敢不去。
一到就急忙解释:“这事不是我先主张的,你那几个小妈变着法儿地巴结你——”
冰凉的枪猝不及防抵在他太阳穴上,周京烁惨叫了声:“哥!”
“他们主张的,你是死人吗?要听他们摆弄?周京烁,再有下次,你接着去南海打鱼吧。”顾延野的枪口划过他的太阳穴,在下巴狠狠撞了一下。
周京烁当着顾延野的面,把自己喝得胃穿孔进了医院,顾延野才收手。
他以为再深的执念多年过去,终有淡去的一天,即便还念着,有个替身也可聊以慰藉,没想到他哥疯的对着替身那张脸都能下得去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