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疗养院(127)
……
与此同时,联盟军校。
体检室内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扯着嗓子喊,生怕自己的声音被淹没:
“体温!血压!”
“体温已经骤降至33℃,BP70/50mmHg——”
“怎么回事??不就是简单测一下训练后的精神力增幅吗?!?寰同学,寰——嗬!”
寰总算从差点没把他榨干的神力抽取中缓过来,第一时间扯开身上的导管贴片,撞开仪器的舱门。
演什么戏卧什么底不重要,他突然抽身离开会留下怎样的烂摊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康柯·鲍沃尔不能出事。
撇除那点他对自己半身的独占欲不谈,他现在伤还没痊愈,能安心养伤全靠有康柯在。
康柯要是没了,他要怎么打发走那个随时可能找上门的家伙?真跟那东西同归于尽吗?
“哎哎??”都已经准备急救的研究员慌忙想拦,“怎么突然又没事了……你要干什么去?”
“救人。”寰伸掌攥住系统,话到嘴边又忽地顿住,“不……”
也许是杀人。
如果康柯真要死了,那他宁可亲自动手,送自己的半身一路。
将康柯拆之入腹,何尝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下对方?
他的伤很快就会因为吞食康柯而痊愈,届时他便可趁着幕后的老鼠尚未恢复实力,一举消灭对方,然后……
然后,做什么呢?
跃迁间,万千星河入眼。
寰的眼神变得迷茫,平生第一次在动手前踟蹰。
吞食了所有威胁后,他大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可,他想做什么呢?
凭借着和康柯之间的联系,寰在几息间便出现在流浪处的上空。但他没有发起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缓慢游弋的星舰。
他冷静地回过头审视曾经的自己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
杀戮。
吞食。
杀戮。吞食。
杀戮,吞食,杀戮吞食杀戮吞食杀吞■吞吞■■■……
【叮!识别到模■■■】系统骤然响起尖锐的警报。
大脑像是被一口钟嗡然撞击,所有的思绪都被搅成一团乱麻。
他半捂着额头,压抑喘息,不允许自己放弃思考,逼迫自己继续回视现下来看明显存在问题的过去:
无限循环的杀戮与吞食。
他像一台损坏的机器,或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永远饥饿、永远填不满的巨大空洞,机械性地重复着野兽最低阶的本能。
——他突然感到一阵震悚,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裳。
这样只知道进食的兽态,真的是他追寻的“自由”,是他想要寻找的“自我”吗?
自他踏上吞食的路途以来,他一直将“活下去”、“成为任何事物都无法杀死的存在”作为目标,可像这样活着……他又与死物有何区别?
……为什么他从未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无比笃定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逐渐从那种头脑嗡嗡作响中缓过来,抬手抓住系统。
他没有追问系统那句被认知屏蔽的话是什么,因为答案很好猜测:
有人曾趁他尚还弱小时,对他动过手脚。
当初在剧院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曾经主动剖露过:寰被其他宇宙一次次撕裂、吞噬的过程中,祂一直在场。
祂还无比愤怒地说,他们才应当是“同类”。
已知寰曾与康柯一样,是来自于同一个宇宙的碎片,就算论“同类”,那也是他和康柯是同类,关这个少年什么事?
可如果,对方以某种方式改造了他,就像卡兹米尔的精神力能够将人类扭曲成虫族一样,那个家伙也将他污染扭曲了呢?
所以那家伙才会有那个闲心、耐心,一直注视、蹲守着他的一次次蜕变。
因为祂在他身上埋下了一颗种子,祂在等候种子开花结果。祂在等候一个“同类”破茧而出。
而他一直以来,的确走在对方所期待的路上。
【叮……】系统又响了一声。
它似乎遗忘了方才自己检测到了什么,继续一板一眼地汇报出现认知屏蔽前,他们正讨论的问题:【检测到特殊波动。】
【初步扫描结果:您脚下的星舰,覆盖有一层特殊的屏障,步入其中可能会导致力量受限。】
【请远离该屏障,并尝试从外部攻破——卧槽!!】
大学生款系统汇报到一半就破功了,简直恨不得长出两只手,攥住寰的肩膀疯狂摇晃,把宿主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
【都跟你说了进去会限制力量,你还往里面跳?!?你疯了吧你?!】
寰也觉得自己疯了。此时正在做的事,与他一直以来“存活优先”的信条截然相反。
但就在他坠落的一瞬间,甲板上的风呼啸着拍打上他的脸,他忽然又觉得,平生第一次主动跳出杀戮与吞食的循环,他此时应当是自由的,是听从自我做出选择的。
他甚至有闲心在坠落的过程中,将系统骤然拉响的“疗养点发放故障警报”手动关闭,顺便往甲板上扫了眼,试图发现自己半身的位置。
屏障的确压制了他的力量,但似乎只是将他限制在这个世界的人能有的水平,因此他还有闲心回忆了一下早晨才上的实践课,试着召出自己的精神体——
……
与此同时,中转船舱内。
微型的黑洞在枪口处无声凝聚,代替它发声的,是人们恐惧的尖叫哭喊,眨眼间席卷了整片船舱。
卡兹米尔眼神一凝,生生绷断了捆束住他的绳索,精神力凝成的长刃只在呼吸间便一寸寸迅速成型,横挥向敌人!
——帝国军库里用一把少一把的高权限武器,星盗怎么会有?
除非,他们和帝国偷偷合作了,或者……根本就是从幕后之人手中得来的。
所有的思索在卡兹米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三米长的精神力刃眨眼间削断其中一架重机枪的膛身!
“我□□……”另两名星盗险之又险地躲过刀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条件反射地调转枪.口,指向卡兹米尔,“有敌——唔唔唔!!”
浅如琉璃,淡如丁香的兰花,不知何时藤蔓纠缠,蔓延遍布了整片船舱。
康柯操纵着精神体,蟒蛇般缠烂了激光设备,将被兰草的长茎封住嘴的星盗拖至身前。
“……”旁边的小姑娘僵了几秒,开始默默往远处挪蹭,满脸写着“我靠,本来以为是个倒霉蛋,结果是条大鱼……我可不想卷进什么斗争里啊!”
兰草窸窸窣窣攀援至康柯身后,替他解开绳索。
像濒死的鱼一样徒劳挣扎的星盗被柔韧的藤蔓捆束着,脚不挨地地吊至康柯面前。
“你们手里的重机枪,是谁给你们的?”康柯活动着手腕,站起身,“谁给你们提供了压制能力的防御装置?”
“唔唔唔!!”星盗们疯狂摇头,还想垂死挣扎。
但在任何侥幸心理占据上风前,他们中那个穿着红皮夹克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像虫族进行交流时,触须与口器碰撞的喀拉拉声。
他无比震悚又惊恐地使劲往下瞥——虽然很快,他就不需要这么勉强自己的眼睛了,一根铁青色的、近似于蚊虫的口器从他的鼻子下方探出来,宣告着畸变的开始。
“…………”星盗们一时僵住了,像被凝在琥珀里的标本。
原本充斥着尖叫、哭喊的船舱,也骤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震惊到大脑空白地瞪视着畸变的红皮夹克。
“嘶……”还是那个小姑娘,在一片死寂中倒吸了口凉气。
她在三分钟前,还老神在在地对着身边的人宣讲帝国前元帅的“防伪标签”,能够将人异变成虫族的精神力,是卡兹米尔的身份证明。
而现在,一个星盗当着她的面开始了异变……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