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 ABO】Nirvana(39)
盖勒特决定修改对梅林的认识,在长久的发疯之后,这老头偶尔对他也不赖。
所以,他得利用梅林的恩赐。盖勒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胳膊和手指上,找回控制权。他打算摸一下那只白皙柔软的耳朵。他老早就想这样做了!在上一个阿不思那里,他做过这件事,不过是用舌头。阿不思有些怕痒,当他吮吸那颗黑痣的时候,他就颤抖地伸出手,试图拒绝;盖勒特决不允许阿不思拒绝,他抓住对方细瘦的手腕,压住他,继续吮吸……直到红头发的爱人发出暧昧的呻吟,他才放开,用天真无辜的神情注视着他,问,“你还好吗?”
胳膊和手指不听指挥,也是,疼痛一点点从深处浮现,像初春的冰面上细微的裂缝。但盖勒特·格林德沃从来就不是向命运屈服的弱者,他非要摸到那只耳朵,要是还有力气,他就亲亲那颗黑痣,咬一口,品尝那蜂蜜般香甜的味道,再抓住那些红色的头发,把他整个人拽进怀里,抚摸,拥抱。
可惜,还没等他完全找回身体的主权,红发的主人便苏醒了。先是肩膀抽动了一下,那只耳朵越来越红。盖勒特努力加快进度,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水……他失败了,耳朵离他而去。阿不思坐直身体,脸颊还留着被单的印记。他的蓝眼睛茫然而混沌,“……盖勒特?”
“嗯。”要命,他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盖勒特奋力让嘴角上扬,“嗨——”
“你醒了。”阿不思揉揉脸,“太好了。你睡了有段时间……”
“我,”谢天谢地,英语的发音要简单一些,“我,没死。”盖勒特咕哝,不确定阿不思是否听懂,“你……救了……我?”
阿不思露出一种哭和笑混合的表情,也许可以定义为忧伤的苦笑。盖勒特觉得脑袋被轻柔地啄了几下,仿佛有只鸟窝在他头顶上方,正用喙啄他的脑壳。“是福克斯。”阿不思说,起身从盖勒特头顶抱过了一样东西。那玩意儿有着极为绚烂的尾羽,红金相间,的确是一只鸟,准确地说,一只……凤凰。
“哦。”盖勒特干巴巴地赞叹,“棒。”
凤凰福克斯的黑眼珠温柔地注视着他。“凤凰的眼泪可以解毒……你差点就……”阿不思说,端来一杯水,沾湿一小块棉花,擦拭盖勒特的嘴唇。“很渴,是不是?但你失血过多,治疗师叮嘱明天这时候你才能喝水……你断了太多骨头,人头狮身蝎尾兽的毒素减缓了魔药的效用。恐怕你得躺上一段日子了。”
“哦。”盖勒特转动舌头,“我在哪?”
“你伤得很重,魔法部担心你会死在回柏林的路上。扯皮了半个小时后,他们达成一致,让你留在英国。你还在霍格沃茨……你伤得很重。”阿不思轻声重复,“好了,你醒了,这就是好转的迹象。我这就去找治疗师……你的属下在外面等你,还有,普鲁士魔法部门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我猜他们快到了。”他把水杯放到床头,那里有个光秃秃的花瓶,瓶身没有任何图案装饰,插着几支黄水仙。“我走了,你要听治疗师的劝告,快点好起来。”
红色的凤凰飞了起来,在半空盘旋,最后落到阿不思肩头。“你去哪?”盖勒特大声嚷嚷,喉咙顿时冒出一股铁锈味儿,“你不能走——”他还不能让胳膊和腿听话,整个人就像只弗洛格毛虫般蠕动着,“阿不思!”
“我得——回办公室了。”阿不思说,那凤凰责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用喙啄他的头发。这可真是只恼人的宠物,盖勒特想,同时拼命让胳膊动起来。阿不思无奈地转回到病床前,“别这样,盖勒特。”他用和凤凰如出一辙的眼神责备——含着些怜爱——地注视着他,手指拂过那些金色的发丝,“我在这里,不太好。等你的家人来了……”
“他们来了又怎么样?”盖勒特盯着那双蓝眼睛,“你要扔下我吗?”
“我留在这里,是不道德的。”阿不思说,痛苦自眼底蔓延,他苍白的嘴唇扭曲了一下,“这不道德,盖勒特。治疗师说你下午才会醒,我本来——”
“你要结婚了吗?”盖勒特说,喉咙火烧火燎,“和谁?”不等阿不思的答案,他就继续发问,“是玛奇班的侄子吗?你们约会了?订婚了?什么时候结婚?他吻你了吗?标记你了吗?”
“我没结婚,”阿不思说,慌乱地按住那个激动的身体,“我也没订婚,躺下,盖勒特,想想你的伤——”
“我也没结婚,”盖勒特挑衅地瞪着眼睛,“也没订婚。我没家人——我被从格林德沃家的家谱上清除出去了……我干脆直接烧了家谱挂毯,伯父气疯了。”
注:引自叶君健译《安徒生童话》,做了修改。
第四十八章
阿不思累了。在度过一整个嘈杂的夜晚和一个更加吵闹的白昼后,他决定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他握住盖勒特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奇迹,居然连一丝擦痕也没有——轻轻地唤了几声盖勒特的名字。伤患被绷带结结实实地包扎起来,平躺着,呼吸急促。伤口和毒液让盖勒特发起了高烧,露在绷带外的皮肤显出可怖的红晕。阿不思不知自己握着那只手祈祷了多少次,从他到达花楸木下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向神明乞求。
“请你好起来。”他轻声说,底下头,虔诚地吻遍五个指尖。
盖勒特做了第二个梦。在梦中,他神志清明,这感觉堪称滑稽。他还是穿着那身昂贵的礼服,胸口的徽章繁琐沉重。戈德里克山谷骄阳似火,但山风凉爽而惬意。他让揉了揉金发,迈入教堂的大门。
这次的新郎换了个人选——不是面目不清的小玛奇班,而是一位老朋友。纽特·斯卡曼德穿着皱巴巴的袍子,举止一如往常地不安,佝偻着脊背。盖勒特随意甩甩老魔杖,雷电如同鞭子,直接把斯卡曼德掀翻在地。“钻心剜骨。”一下就让麻烦精见梅林真是太便宜他了,想起阿不思和这家伙的密切关系,即使再过三百年,盖勒特也忍不住酸涩的嫉妒。
“你这样是错误的,”阿不思捧着玫瑰和百合,“格林德沃,你不能这样对他!”
“我能。”伴随着绿色的魔咒,纽特停止了扭动。固执的家伙,宁死也不发出一丁点惨叫。盖勒特挥挥手,尸体立刻四分五裂,化为一缕青烟,“谁让他是你的男孩……”他走上神坛吗,取代了新郎的位置,对战战兢兢的牧师颔首,“继续——我会永远爱他。”
短暂的梦境结束了。盖勒特抬起汗水浸湿的眼皮,为没有听到阿不思的宣誓而深感惋惜。头发被不轻不重地扯了几下,他缓缓眨动眼睛,在并不浓稠的黑暗中,几颗银色的小星星在天花板上跳跃;他的手依旧被牢牢握住,握他手的那人换了个姿势,侧着脸,鼻尖贴上他手腕处的皮肤。盖勒特活动手指,蹭过毛茸茸的头发和一片软肉,他重复这个动作,来回几次,最后确认,那是耳垂……
阿不思的耳垂。
很多人——应当说,绝大多数人从来都不会去注意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耳朵,虽然他们称呼他为伟大的圣人。谁会去将注意力放到圣人的耳朵上呢?但盖勒特了解阿不思的耳朵,即便在黑夜中,他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得出那片耳朵的样子——柔软、白皙得几乎透明,左边的耳廓上方有颗小小的黑痣。他是第一个发现这颗黑痣的人,并从一本破旧的《面相识人》里找到了解释:“你会成为著名学者。”他兴高采烈地宣布,黑痣的拥有者则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耳朵,细长的手指动来动去,把那小块区域揉得通红,然后他谦逊地说,“但愿如此。”
也许面相真的预示了未来,不过《面相识人》也没有做到百分百准确——阿不思成为了著名学者,长命百岁,声名远播,但他没能死在温馨的家里,却死于一场有计划的谋杀。盖勒特的未来和面相几乎没有关联,唯一中的那条也是长命百岁。他既没成为流芳百世的大人物,也没有儿女绕膝,退休后尽享天伦之乐。盖勒特已经不想再去回忆纽蒙迦德的黑夜,他奋力挪动手指,勾住一缕头发,然后用指尖摩挲那片柔软的耳朵,那两个月间,他曾抚摸、亲吻,甚至吮吸过不知多少次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