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最初的约定(12)
依然没有说话,青峰直接抱着黑子进了自己的宿舍,从黑子恍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情绪相当不对劲,这种时候青峰自然不想让太多人来打扰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不让黑子压到伤口。
青峰握了一下拳,转身去了洗手间。幸好最近他的室友最近家里有事不住在学校,不然今晚会更麻烦。接了一盆清水,青峰一边将毛巾泡进去一边掏出了手机,打了几个字后止住了动作,顿了顿,他直接翻开快捷键拨通了赤司的电话。
端着盆出来时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先前平躺的姿势,双眸紧闭,睫毛一直颤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情绪的原因,血迹干涸后的右眼眶一直往外溢着眼泪,不急不慢,却让青峰心里一直紧抽。
坐到床边,青峰动作很轻地撑着黑子的背将后者慢慢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盆里的湿毛巾拧干了后轻轻擦了擦黑子额头与右脸颊上的血迹。
似乎是感觉到右眼被人触碰,黑子下意识别开脸。
青峰捏着毛巾,立刻停止了动作。他知道自己平时就没轻没重的,万一哪里的力道重了把人弄疼就不好了。揽住黑子的腰,青峰低声道:“阿哲,我们去医院吧?”
黑子摇摇头。
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青峰只能尽量以最轻的力道帮他把血迹擦干净,重新洗了一遍染血的毛巾后又去清理那被磨出血痕的手臂。
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却能疼上很久。青峰擦着擦着眉头就紧紧皱起来。
他不想再去回忆看到黑子时是怎样的场景。那个人就只是倒在冰冷的鹅卵石路上,紧紧缩着身子。当他看到黑子那布满了半边脸的血迹后只觉得胸腔内的愤怒简直快要抑制不住。他能猜到是谁做的这些,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找人打架的时候,眼下黑子的伤势这么重,无论如何必须要带他先去处理伤口。
这一路上,他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以后绝对不可以离开黑子半步,绝对不能再让黑子面临这种事情。当这种强烈的情绪到达一个顶峰的时候,他突然冷静下来,并不断反问着自己,这些话说出来有什么用,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得很好,以后还有没有可能犯同样的错误,毕竟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担保,他只能尽力,尽全力让这个人在他可见的范围内不要再受到伤害。
因为平时打篮球经常会有擦伤,常备的外用药还是有的,青峰从床下把医疗箱翻出来,拿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去给黑子额上的伤口消毒,疼痛刺激着受伤让黑子别开脸数次,青峰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把人揽得更紧,过了很久黑子才慢慢转回头继续让青峰处理伤口。
青峰也知道黑子很疼,但是他没办法,手上的动作加快,希望能让疼痛快些过去,结果酒精棉几次都擦错了位置,好不容易把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好,青峰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手微微下移,刚想去仔细擦拭黑子眼眶周围被眼睛碎片割伤的皮肤,怀里的人语气突然有些波动地出言阻止:“等等……”
青峰立刻不动了。
“我自己来……就好。”
黑子伸出没有被擦伤的手去拿青峰的镊子,后者皱紧眉避开了他的动作。不是青峰不同意,而是他太不放心。他很难猜透目前黑子所想的是什么,这种精神状态下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去做任何事情。
“没事。阿哲你先闭眼吧。”青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压下黑子抬起来的手,继续小心翼翼地帮他擦上那有着划伤的眼眶,还要避免酒精落进黑子的眼。怀里的人紧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某些情绪。
“下周联赛就要开始了。”过了半晌,青峰继续开口:“我会和赤司说前两场比赛让你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再上场。”
黑子猛地睁开眼睛,这动作吓得青峰立刻把镊子移开,差点酒精就落进那人眼眶里了。
因为面前总有太多的选择,所以黑子总会习惯性地回头去看。
他记得,这样的话,曾经那个人也说过。
那个人说,黑子你眼睛有伤恐怕没法上场比赛吧?放心养伤吧,养好了再继续一起打球。
然后他就一直养伤,再也没有被允许上场过。
并非是他多虑,而是曾经的记忆让他无法不对未来的事情产生某种假想,又因为假想而产生恐惧。
有哪种事情,比被迫割舍掉自己最爱的事物要来得更加痛苦而残酷。
当大家在更衣室里欢呼着赢下一场场胜利时,他只能蹲在门口,听着那些刺耳的声音,任由失落的情绪从心底滋生,一点点破碎掉曾经对篮球的热爱。他知道因为伤病,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他甚至不敢走进去,不敢与他们分享胜利的喜悦。
身后屋内的欢呼声中,没有他,也不需要有他,又还会有谁能够记起他。
他已经不再是诚凛眼中的主力,没有了突显的能力后他甚至连最普通的板凳球员都不如,那时候他才真正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想到当初与同伴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时他终于有了勇气与火神并肩而立,而非只是默默跟在火神的身后。他以为这样的状态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以为以为,太多的以为全都败给了命运。
他已经伤过一次,被人抛弃了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到当初的起点,他不想再让失而复得的一切重蹈覆辙。
“……我知道了。”
似乎是过了很久的时间,久到青峰正想要开口询问的前一秒,黑子慢慢道。
就像是崩溃后的破涕为笑,黑子微微扬了下唇,笑得却苦涩:“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怎么就添麻烦了?”青峰立刻皱起眉,语气当即有点不爽起来。他非常不喜欢黑子说这样的话,明明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为什么总看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黑子微微笑了下,却尽是嘲讽的色彩,他微微抬头看向天花板,过了很久才淡淡开口:“我曾经……右眼眶骨折过。”
青峰微微睁大眼睛。他不知道黑子曾经的事情,他也不会去问,他只是在等黑子能够真正面对曾经的事情后再亲口告诉他,就像是今天,他并不想去问黑子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受的伤太多,已经经不起别人再去揭开那一道道伤疤逼他重新复述。
“是一次街头篮球。”黑子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只是不想去看青峰的表情,他一句一句慢慢地说:“因为对方的恶意犯规,所以右眼眶骨折了,导致了眼外肌外伤。所以我没法再打出misdirection,也无法再帮助球队。诚凛……被我推向了失败。”
他想起高三时没有了火神的球队一场场败下阵的场景,最后惨败的那晚雨下得撕心裂肺,那几个低年级的社员不甘心地哭着,质问着他为什么不上场为什么不帮着诚凛拿下冠军。那时候他只能沉默不语,右眼前模模糊糊的,他以为只是因为眼伤所以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却不知双眸前早就攒了太多的眼泪。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黑子慢慢睁眼,抬手摩挲了一下眼眶边上的伤痕,做过手术后留下的伤疤虽小,却依然烫得他指尖发疼:“就算赤司君不说,我也能明白。只有能带领球队走向胜利的人才会被赤司君所看重,如果我留在球队里,只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青峰也是第一次听到黑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他默默拿起酒精棉帮黑子擦拭着手臂上的伤口,过了很久才认真道:“阿哲,你太不懂赤司那家伙了。”
黑子将目光落在青峰的脸上。
“那家伙虽然是队长……但在比赛上,他更倾向于让你成为场上的支柱。没有阿哲的话,大家是无法凝聚起来的吧。”
黑子怔怔看着青峰的脸。
“嘛,阿哲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如果可以,我倒是很希望阿哲每场比赛都能上场。”青峰笑起来,就像多年前那样笑得没有杂质。那双深色的眼眸微微闪烁,语气一如往常那般熟悉,熟悉到让人忍不住就想去依靠:“——每场比赛,我都想和阿哲碰拳啊。”
“——而且光与影,本就应该并肩而行相互依靠的。”
冰镇啤酒灌入喉咙后是一阵刺激的辛辣感,花泽捏瘪了那啤酒罐后抛到对面的垃圾桶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呵……”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花泽靠到篮球架旁边,接过其中一个跟班递来的啤酒继续喝了两口:“现在的大一新生越来越嚣张了,不好好打压一下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过嚣张归嚣张,关键时刻就不行了。”
“是啊,瞧他那样子,流点血就吓傻了,打都打不尽兴!”
“没关系,日后有他好受的,时间还长得很。”
“是啊是啊,嘿嘿嘿……”
指骨被捏出声响,花泽转了转脖子停止了和他们的嬉笑:“走吧,再不回去查寝时间要到了。”
其中一个蹲在球框下的男生率先站了起来,拍拍裤腿上沾的土准备走出这空旷的露天球场,花泽大口喝完那罐啤酒后弯腰去重新系了一遍松了的鞋带,结果再抬头的时候却只觉得眼前被一片黑影覆盖,接着黑影落到他鞋边伴随着身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另一个跟班立刻惊得低呼了一声。
望着摔在脚边的那个男生,花泽愣了几秒立刻抬头看过去。
赤司安安静静站在露天球场的铁丝网门外,那把锋利的剪刀刀刃在月光的反射下耀出银色的诡异光芒,暗红的瞳孔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赤司,花泽的喉结微微颤动了一下。
“刚刚你说……”赤司的目光下移,落在那半天都没爬起来的人身上,语气却始终平淡,平淡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日后有谁好受的?”
“哈,伟大的社长,看清楚了现在可不是在篮球社,少管闲事。”花泽对赤司的不满也早就存在了,今天狠揍了一顿黑子后的成就感让他正在兴头上,又加上喝了几口酒,顿时胆子就打了起来,甚至直接迈步走到赤司面前,因为身高差距,花泽轻蔑地居高临下看着赤司,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也想让学长来好好给你上一课?”
赤司唇角的弧度增大,语气却冷若冰霜:
“长得挺高胆量也不小,只可惜和智商成了反比。”
花泽一眯眼,他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借着酒气冲动之下的他勾手一拳就朝着赤司的脸打过去,下一秒只觉得右手一阵撕心裂肺的疼,那充满了力道的一拳直直打向的是那把锋利相对的剪刀,尖利的刀刃直接切过他的指缝扎进了他的手掌。
血液啪嗒啪嗒落下来,随后改为流淌。那种疼直接让他尖叫出声,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篮球场内诡异又恐怖。
“违抗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赤司冷笑一声,抽出剪刀,刀刃摩擦着皮肉的疼痛让花泽的尖叫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下一秒只感觉那恐怖的银光从眼底闪过,花泽出于本能地后退仍觉得额前一阵温热的液体喷洒出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侵袭着他的皮肤,鞋跟绊在身后的台阶上,花泽整个人瘫坐在冰凉的硬地上,额头上不深却长的一道血痕渐渐显露出来,几缕血液顺着他的鼻梁分开滑下来。
舔舐了一下剪刀上沾染的血点,赤司冰冷的眸子转向不远处那两个已经傻到呆立在原地忘记逃跑的人身上,微微勾起唇角:“你们两个也动手了?”
恐惧让那两个人本能地拼命摇头,赤司微微笑笑,将目光移回到身下的脸上,他蹲下去,剪刀抵在花泽柔软的下颚处逼他抬头,后者撑着地面的手抖得厉害,喉结来回滑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