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最初的约定(36)
后面的话黄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青峰踩到地上了。
“你是傻瓜么？”青峰鄙视性地瞥了一眼黄濑,抬头看向赤司：“海边怎么看都像是度假的，合宿的话还是去山里比较好吧？艰苦的环境才能训练出更高质量的体能与球感啊。”
黄濑不甘心地瞪过去：“小青峰你一定是怕去海边会被晒黑,放心吧你已经够黑了再黑也黑不到哪里去——哇啊小青峰你居然动手打人啊啊啊！”
看到瞬间就扭在一起的两个人紫原表示见怪不怪了，悠哉地靠在黑子的桌子旁边吃着美味棒，偶尔还喂到前者的嘴边：“啊——味道怎么样小黑子？”
“晨间占卜说了今天双子座和处女座不合。”
“啊啦——其实这两个星座从来就没有合过吧小绿仔——嗯？小黑仔还想要么？都给你啦，我再去开一包——”
“你们，都够了。”
话音响起的同时泛着银光的剪刀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黄濑的脸就钉到了后面的墙面上。
在一切杂乱无章的声音都停顿了半秒后就听见黄濑不甘心地哭喊声：“小赤司你偏心啊啊啊啊啊明明小青峰先动手的为什么要朝我丢剪刀——”
无视掉黄濑的哭诉，赤司仅仅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瞥向黄濑后，后者立刻就乖乖噤声了。
“哲也感觉去哪里比较适合合宿？”
被提问了自然不能不回答，黑子放下手里的奶昔想了想，过了会儿才答道：“去山后的温泉吧？青峰君想去山里的话，短期的温泉旅行现在也很流行呢。而且黄濑君想游泳的话温泉也可以。”
顿了顿，黑子微微偏头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大家打了将近两周的比赛身体一定很累，泡温泉对身体恢复有很大帮助呢。”
于是这条建议在零反对之后就形成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小黑子最好了小黑子这么体贴照顾我我好感动啊越来越喜欢小黑子了——话说游泳的话去海边不是更方便么温泉的话又游不了多少当然我不是说小黑子的提议不好小黑子要去温泉也完全可以啊啊啊小黑子去哪里我都跟着！”
——其实去泡温泉的话，就可以不用抹防晒霜了。
当时默默喝着奶昔的黑子是想这样回答的，不过没说出来。
一想到当时黄濑那副表情，黑子就想笑。
赤司查了查泡温泉的好去处，九州的别府温泉是相当有名的，顺理成章他们就踏上了去往九州的新干线。并不是全体成员都去，赤司只带了奇迹世代的全员，以及平日里有潜力开发的几个替补板凳球员。
刚刚上车的时候为了防止窗外的太阳光刺激黑子的眼睛，绿间特地将座位换到了黑子旁边，帮他又上了眼药水，后者显然上完眼药了不舒服，绿间就扶着他的脑袋慢慢地按揉太阳穴，等到按揉了大概十分钟后，倦意就涌上来了。
那边的黄濑和青峰还因为要坐到黑子的前排而吵着，直接就被赤司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弄得噤声了。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看那边刚刚合上眼的黑子，赤司瞟向青峰和黄濑的眼神充满了威胁性。
两个人顿时配合地闭上嘴不敢打扰黑子休息了，旁边“咔嚓咔嚓”吃着薯片的紫原在接收到赤司同样充满威胁性的目光后放下了零食改为吸果冻。那边的几个板凳球员看到这架势更是在赤司看过来之前就已经乖乖地闭紧了嘴巴。
气氛始终保持得极其和谐，几个小时的车程后，九州终于到了。
和东京不同，九州的空气更加清新，黑子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心情随着新鲜的空气变得更加活跃起来。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估摸着今天是展开不了训练了，到了旅店也是吃顿晚餐就休息了吧。
上了大巴车，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后山的别府温泉，不知道是不是季节原因，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多少人，黑子猜想也有可能是赤司提前安排好了包下了几间房。
赤司下车后看了眼表，直接朝他们道：
“还有半个小时就八点了，你们随便逛逛吧，八点的时候在大堂里面的餐厅吃晚餐。行李会有人送到房间的。”
话音刚落一车人马就四散开来，因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黄濑从车上抱下一个篮球扯着青峰就要和他去外面的空地打One on One，青峰也没推脱跟着就走了。紫原一直在车上吃零食，绿间也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看起来是打算自己将行李拉到房间。
黑子想了想，决定先去餐厅看看。
到了餐厅的时候黑子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吃了，大多是游客。
菜式都是自助餐，黑子按照绿间给他的饮食搭配表挑选了对眼睛有好处的食物，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吃。吃了还不到两口，黑子突然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念出了口。
“当然了——烦都要烦死了，要不是因为黑子哲也我就能上场大显身手了啊。”
“你还真别说，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东大一分险胜啊，第四节吓死我了！”
交谈的是两个端着托盘找座位的替补球员。
很显然存在感太低的黑子直接被他们无视掉了，只是站在黑子的桌前，两个人聊得旁若无人。
“嘁，还不是那个黑子哲也拖得后腿？搞不懂第四节为什么让他上场……”
“队长看重他啊，没办法，听说初中的时候赤司队长就很宠他啊？”
“——那管屁用，他在场上根本没有存在感，得分也寥寥无几，可以说场上有他没他都无所谓，不对，应该是没有他更好。”
黑子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很显然他已经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
扒拉了几下碗里面有些发硬的面条，黑子只觉得手有点发凉。
周围都是人，他不想惹事，况且这种质疑在帝光时也不是没有过，在他看来只要忍忍就好。不想让别人的言语掌控了自己的情绪，黑子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盘子中的食物上，吃了一口金枪鱼寿司后突然觉得腻得慌，明明没有什么油性。
“不然明天你去和赤司队长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当首发？”
“——算了吧，那家伙这么宠着黑子哲也，怎么可能让我当啊。”
“也不一定吧？干脆你和赤司队长明说了那家伙没你厉害，看看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又该掏剪刀了吧，整天的拿那种东西恐吓人，我也没见他真拿剪刀捅过谁啊，纸老虎一个。”
在黑子推开椅子站起来的同时，只听到肉体被撞击后摔到地面上的闷响，继而是盘子碎裂与女孩子的尖叫声。
黑子微微怔住，抬头就看到青峰泛红的双眼。
时间沉默得如同愤怒在爆发边缘交织出的一道凌厉的苍白。
如同审判死刑一样可怕的眼神，黑子第一次看到这样极端愤怒的青峰。
可能是刚刚运动完，青峰即使穿着连帽衫，也可以看到汗水不断地从额上流下来，一身狂躁的野性暴露无遗，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已经将混乱的场面震住了。
很显然刚刚那一拳打得一点都不解气，将那个出言不逊的板凳球员打到地上以后，青峰还要扑上去继续打，立刻被另一个板凳球员拽住了。
黑子也立刻出言阻止：
“——青峰君，私下打架会被赤司君禁赛的！”
听到黑子的声音，青峰冷得让人胆寒的眼神终于收敛了一些，挥过去的那一拳硬生生止住了。也就是这一句话才让那两个板凳球员注意到桌子后面的人的存在。倒在地上的人捂着红肿的脸，看看黑子又看看青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时候矛盾产生得极其轻易，促使它们产生的东西叫做界限与自我认知。
“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当板凳球员么。”
青峰冷冷看着地上的人，话说得毫无温度，就连勾起的唇角都能爆出一种极端的气场：“——连阿哲的过人之处都发觉不了的人，永远都没有资格当上首发。”
“——而且，区区板凳球员，你有什么资格对首发球员品头论足么。”
估计是被青峰的气势震住了，地上的人怔怔抬头望着他，直到被旁边的同伴拽起来才回神，或许是因为太尴尬，他不知道要不要向黑子道个歉，不然青峰也不一定就这么消气。
“滚。”
青峰不耐烦地皱眉，扔给了那两个人一个不算台阶的台阶下。
“……抱歉，又给青峰君添麻烦了。”看到两个人搀扶着走出去后，黑子始终都没有坐下，他将纸巾递给还在流汗的青峰，眼神中饱含歉意：“青峰君辛苦了，刚刚去打球了？”
“啊，也不算是吧。没打几个球就有小姑娘围上黄濑了，我就先过来吃了。”青峰不以为意地坐下，也不去管那一地碎了的盘子，反正会有人来打扫的，赔钱也无所谓。抬手拿了黑子盘子中的一个寿司吃进去，一边吃一边看对面的黑子：“唔——？阿哲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吃啊。”
黑子顺从地坐下，却没有任何食欲了。他将几种青峰爱吃的寿司和饭团推过去。
“唔，这种寿司味道不错，一会儿我再去拿点，阿哲你尝尝看？”青峰说完了也没有看到黑子动餐具，微微蹙眉后继续道：“怎么了阿哲，被那几个混蛋影响心情了？不然我再去教训他们一遍？其实我刚刚也觉得光打一拳太轻了，现在连个板凳球员都这么嚣张，赤司也真该管管他们了。”
“没有，青峰君不要因为我再去打架了。”黑子笑得有些无奈，却也总算是动手吃了半口寿司：“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说得比较直接。”
“有屁道理啊？”青峰有些不解地瞪了黑子一眼，对于后者的发言极其不满：“阿哲你真话假话分不清啊？他们明显只是嫉妒你而已。干嘛要信几个混蛋的话啊，真他妈让人火大。”
黑子笑笑也不再言语，低头去吃饭。
他当然知道青峰并不是想安慰他，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感动。虽然为了他动手打人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
这一路走来，质疑伴随了他很久，不只是从高三的诚凛开始，帝光时期质疑声就已经不断了。
那家伙怎么会是一军啊。
那家伙存在感那么低在场上明明没有任何作用啊。
哈哈，那家伙真的上场了？完全没有看到啊。
连投篮都不会的白痴，和咱们没法比好不好？
把他搞下来吧，这家伙没资格和咱们一同呆在一军。
这种话他已经听得有免疫力了。
他只觉得他的内心已经被这些质疑反复摩挲而变得粗糙起来，可能会疼，但更多的是麻木。伤口反复蹂躏后他可能会崩溃，但他同样也有破涕为笑的能力。
毕竟，有那些人懂他就够了。
是那些人给了他继续打球的理由与意义，所以为了他们打球就好。其他的闲言碎语统统过滤掉就好了。
——虽然当面听到，还是会有些在意。
“那边居然有蜂蜜水啊？真是稀奇……阿哲尝尝看吧？”青峰取水回来后发现黑子还在发呆，直接就把那杯热水塞到了黑子手里，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去，将一盘新取的食物叠在空盘子上面，抬头看了看黑子的表情，顿了顿，青峰还是补了句：“刚刚我应该早点来的……放心吧阿哲，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听到那些话了。”
黑子笑了笑，将手里的热蜂蜜握得更紧了些，暖意似乎顺着手掌就传到了心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