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想泡我的甲方(56)
凌泠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想,如果那天岳嘉明没有告诉他那些,他还可以认为他跟沈鸣玉只不过是因为工作而相交的朋友,比普通的工作关系略近一些而已,他还可以把自己剥离出这场事件,勉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只是看着。
但他现在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他在沈鸣玉心里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乙方”,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工作,凌泠觉得,似乎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他对沈鸣玉,同样也不是那么简单。
勉强打起精神冲靳如嗔笑了笑,说:“只是觉得有些人生无常。”
过了会,靳如嗔说:“凌泠,他人的人生不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份工作是不是合适,值得付出这么多,同样人也如此,该往前的时候,不要太过留恋过去。”
凌泠知道靳如嗔让他做一个聪明人,沈家如果要倒台,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必要来凭吊?
以前凌泠也觉得自己没资格,但他现在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的。
可是,他跟沈鸣玉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到底不足以对外人道,这天靳如嗔没怎么跟他聊工作的事,只说,沈家的案子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你要是这段时间不想工作,也行,有时间跟我去泰国玩玩也好,就当度假,放松放松。
凌泠谢过他,没置可否,他现在的确也没什么心情出去玩耍。
三个月过去,到了一审宣判的那天。
岳嘉明一早就过来接凌泠,这次是公开庭审,除了涉案人员以及他们的亲属,还有相当多的媒体会抢席位旁听,明明已经来到了晚春,凌泠却觉得手脚都有些发凉,从出门就没怎么说话。
就连岳嘉明都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原本就单薄的身形现在更似随时能飘起来的一张纸,两人到了法院门口,许多进不去内庭只能守在门口的记者将长qiang短pao对准了岳嘉明,现在“口鸟投资”已经浮上了水面,岳嘉明的身份也早被各路人马扒了个底朝天,现在所有关于他的问题都集中在,“你一手操控了口鸟投资的布局,是不是你故意将沈家和月明集团陷入垄断事件?”,“若沈氏兄弟落马,你是不是口鸟投资的最大获益人?”
……
凌泠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只觉得头晕眼花,而岳嘉明仍旧神色冷静且冷淡,只淡声说:“关于案件的一切事宜,以法庭判决为准。”便再无多言。
两人进到内庭,这里的媒体并没对他穷追猛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开庭的案件审理上。
凌泠跟岳嘉明坐在靠前的座位,当沈鸣玉被带出来的时候,凌泠的心猛地提了上来。
又是四个多月没见,沈鸣玉比印象中又瘦了些许,但整个人像是刻意收拾过,并没显得颓丧,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短短的,还穿了休闲款的西装,看上去妥帖而体面。
凌泠紧绷的心艰难地缓缓回落。
沈家兄弟各自被法警带着从一侧走进来,沈鸣玉从出来就不停往旁听席上看,不知道在搜寻什么,很快,他见到了岳嘉明和凌泠,弯起一双眼睛跟他们打招呼,凌泠心想,这家伙竟然还笑得出来。
可沈鸣玉就是这样,岳嘉明放低了声音跟凌泠说:“别太紧张,小玉见了也会担心。”
凌泠一怔,突然就明白了沈鸣玉为什么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怕自己太担心。
于是凌泠也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克制住心里真正的情绪,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笑着对沈鸣玉点了点头。
而后他发现,跟沈鸣玉挨坐在一起的沈惟安眼神是看向岳嘉明的,凌泠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结果看到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神情,岳嘉明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温柔的暖意,这温柔不光笼罩了近在咫尺的凌泠,更多的能量,隔空遥遥向对面的人传递过去。
他看到沈惟安露出和岳嘉明一模一样微微翘着的嘴角。
庭审的部分冗长而复杂,凌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部分的环节他都听不太懂,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沈鸣玉身上。
面对检方和法官的沈鸣玉,应对从容,这又是凌泠所不曾了解的沈鸣玉。
终于到了宣判的环节,整个法庭陷入肃穆,凌泠绷直了脊背,连呼吸都忘了。
一审宣判如下:月明集团“过度集中经营者”罪名正式成立,此案系月明集团CMO沈鸣玉操纵其名下口鸟投资公司所为,沈鸣玉为主犯,承担相应全部法律责任,判处五年有期徒刑,剥夺其在月明集团董事会成员身份,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及相关经济惩罚按律执行。
沈惟安身为月明集团CEO,对沈鸣玉的违法行为缺乏监管约束,但因其不直接涉及口鸟投资的相关商业行为,不构成商业犯罪,按律执行相关经济惩罚。
凌泠心口一阵窒息,自从法官口中“被判入狱五年”的话语一出,他的脑子就停止了运转。
被告席上的沈鸣玉却神情平静,宣判的时候他站立起身,直直望着凌泠的方向。
凌泠如木偶一般,随着庭审的结束也起身,看着法官落下法槌,看着肃静的内庭陡起喧嚣,看着媒体们疯狂按动相机,看着沈鸣玉被法警直接带走。
原本他以为今天是来接沈鸣玉回家的。
被判了五年,沈鸣玉被带走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凌泠,甚至还朝他轻轻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了句话。
凌泠根本没看清,眼泪糊了他一脸,他只想着,草了,这傻瓜是怎么还笑得出来的啊!
第51章 我温柔吗?
岳嘉明要留下来跟程律师一起给沈惟安办一些法律手续,原本让凌泠等下他们再一起走,凌泠只觉得自己现在似有千头万绪,全都搅在一起,他想自己待一会,就先走了。
所有手续办好后,岳嘉明载沈惟安回家,密闭的空间内,两个大男人安静了好一会,还是岳嘉明先开了口:“这段时间辛苦了。”
沈惟安闻言笑了,转头看了看岳嘉明,说:“辛苦的是在外面奔波的人,我跟小玉在里面,也做不了什么。”
“很抱歉,还是没有找出对方真正的把柄,现在只能保得住你一个人。”岳嘉明面色虽淡,语气却充满遗憾:“赵长野那边,比我们想象得要棘手,看来他说过的那些话不纯是吓唬人,除了鲁莽,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
“手段如果不用出来,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现在我们给他个机会让他把所有手段都用上。”
“嗯。”岳嘉明点头,说:“我本来是不同意这么‘诱敌深入’的,只是你们非要坚持……小玉还要继续辛苦一阵子了,还有他那位心上人,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也要继续辛苦了。”
“小玉能理解的,这也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对策,他自己也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将计就计,让对方把所有手段使出来,就没办法一劳永逸地永远解决掉他们。”沈惟安说:“他那位,我们替小玉多照顾下。”
岳嘉明点头:“道理都明白,只是事情真发展成这样,我心里总归还是难受。”
沈惟安顿了顿,笑说:“嘉明,有时候我都很想不明白,你这么温柔的性子,是怎么在工作上让那么多人都害怕的,好似真的是两个人一样。”
岳嘉明也笑了,等红灯的时候转头看沈惟安:“我温柔吗?”
沈惟安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点了点头。
岳嘉明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这点。”
这话有很多种解读方法,沈惟安倒是有些发怔,一时间想起了以前念书时候的一些事情,但他的记忆里,岳嘉明一直是这么温柔的。
不仅对自己,对小玉也是,青春期的沈鸣玉顽皮得让他这个亲哥无比头痛,他一直是个讲道理的人,但那时候道理对沈鸣玉*本不管用,烦起来的时候只能直接逮住痛揍一顿,倒是岳嘉明比他这个亲哥耐心多了,他们两个,总是一个管打一个管揉,那时候沈鸣玉对岳嘉明甚至更亲近一点。
就连出柜,也是先跟岳嘉明讲,然后这俩人一唱一和地,才让沈惟安接受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