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想泡我的甲方(93)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其实企业做大了,股东的成分都是很复杂的,谁当股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管理制度和企业的控制权,所以很多上市企业会做双股权结构,为的就是不让经营权旁落,现在月明集团经历了这一波动荡,沈家兄弟都觉得内部的股份制改革迫在眉睫了。
这几天,沈鸣玉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一身轻”的感觉,果然财富带来的不止是享受,更是重任,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处理股权,忙着让集团恢复元气,所有的管理决定都是跟沈惟安和岳嘉明一同做的,凌泠也会给他出主意,而沈惟安也终于处理好了英国的事情,离婚,女儿的监护权归属前妻,他孑然一身地乘坐航班回到了登虹。
深夜的机场,整整齐齐地站着三个真正的家人,沈鸣玉跟沈惟安拥抱,说:“哥,你还有我们。”
沈惟安揉了揉弟弟的头,眼神却是看向岳嘉明,那人长身玉立,垂着的双手蜷着拳头,手心都是潮热的。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沈惟安,岳嘉明觉得自己右耳后那一处,又开始变得潮湿,那如同被打湿的花瓣沾过的触感,越发清晰。
第83章 春夜偷吻
岳嘉明至今记得,他见到沈惟安的第一眼。
那间费用昂贵的贵族学校的开学季,一群白皮肤的傲慢少年中,唯有那张格格不入的黄种人面孔,岳嘉明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神情落寞的陌生少年脸上。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侧颜,17岁的少年混着孩童和青年人的气息,眉骨和鼻梁已经直挺挺地有了利落的轮廓,嘴唇薄薄的,抿得很紧,和勾搅在一起的手指一起,出卖了他心里的紧张。
岳嘉明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岳嘉明,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他说的是中文,其实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就是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也有可能,但他就是开口讲了中文。
结果对方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像是霎时就被点亮了一道光,马上站起身,急切地说:“对,我是中国人。”他也回握手,因为话说得太快,舌头还被咬了一下,“嘶——”他皱眉皱脸:“我叫混惟安。”
“什么?姓混?”岳嘉明在脑子里搜索这个音节的姓,好像很少见。
沈惟安这才捋顺了舌头,不好意思地说:“不不,姓沈,三点水,沈惟安。”
后来沈惟安才知道,这间贵族学校的华人面孔其实不少,只是刚好他们这一级就只有他们两个,但是,沈惟安因为很迟才真正适应国外学校的环境氛围,等他终于适应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融入华人学生社交圈的最佳时机。
好在他也不介意,因为他身边总有最好的朋友跟他一起,就是岳嘉明。
岳嘉明在学校是个非常受欢迎的人,他比沈惟安早两年过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成绩好,数学轻松考第一,贵族学校看重的马术和皮划艇他也一点不输那些白皮小子,课后来找他的女生都能排成队,那时候沈惟安总是百无聊赖地在队伍的最末等着他,到了周末也总是有各种活动和party邀请,他有张温和又帅气的脸,那时候还不像后来变得那么气质清冷,看起来是脾气好,容易接近的类型。
跟沈惟安不一样,在最初的一年里,不管谁主动跟他接近,都只会得到一个话题自动终结机,三句话就能把天聊死,沈惟安对其他人没有耐心,嫌弃同龄人幼稚又愚蠢,只除了岳嘉明。
岳嘉明功课好,岳嘉明聪明,岳嘉明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少年沈惟安的心里,岳嘉明比其他所有人都好。
后来,情况渐渐起了变化,岳嘉明回忆起来,其实一切很难找得到清晰的源头,若算得上是起因的,大约是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沈惟安。
同性恋的身份被岳嘉明自我试探过数次,终于被确实,甚至,他没有经过什么复杂的思想斗争,就接受了这个身份。
因为喜欢的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觉得莫名心安。
只是,这个时候的沈惟安已经渐渐走出了初来异国他乡的不适感,心理上的抵触消失后,少年人天性里的,对外界的好奇飞速生长,他露出原本性格中的活跃。
生得好看,身体样貌看起来比他的年龄要更为成熟,体育成绩尤其出众,恢复真性情后,很快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两个人的生活方式渐渐发生对调,岳嘉明发现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那一个人,而沈惟安的世界却越来越广阔。
上大学以后,很多个周末,岳嘉明拒绝掉那些派对邀约,选择自己在他们一起租住的房子里看书,而沈惟安总是不在,有一天的夜里,沈惟安从派对回来后兴奋地跟岳嘉明说,他喜欢上了派对上的一个女孩,问说:“嘉明,你总是看这么多书,教教我怎么追女生啊。”
岳嘉明这才意识到,他们原来不是一种人,他喜欢的人,喜欢女生。
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岳嘉明觉得了孤独,并且做了一个决定,他心里对沈惟安产生的最隐秘的心思,绝口不提。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沈鸣玉也去了英国跟他们住在一起,那时候的沈鸣玉十足顽劣,沈惟安对这个小了许多的弟弟有些头疼,兄弟俩一开始闹得鸡飞狗跳,还是岳嘉明在中间做足了缓冲带,两人才渐渐找到了和平共处模式。
在沈鸣玉最顽劣的那几年,的确跟岳嘉明更亲近,尤其是他也早早地就发现自己喜欢男生,这么隐私的话题,他选择先告诉岳嘉明,再两人一起想办法让沈惟安接受。
这件事情里岳嘉明藏了私心,他想以此来试探,沈惟安能接受同性恋到什么程度,结果沈家兄弟俩僵持了快三个月。
那时候他们一起租了一幢带小花园的别墅,有一天深夜,尚是早春,岳嘉明一人在露台饮一支威士忌,沈惟安带着些醉意从外面回来,坐到他身边,揉了揉脸说:“唉,我又被甩了。”
岳嘉明语气淡淡:“是她们没眼光。”
沈惟安闷声笑了一通,抬头看着岳嘉明:“嘉明,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
岳嘉明看着这个因为醉酒而双眼微红的人,20岁的沈惟安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满身荷尔蒙的气息就如夜里怒放的夜来香一样,袭得岳嘉明不喝酒也染上醉意,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顾忌了,说:“是,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
沈惟安双眼静静地盯着他,看得岳嘉明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而后他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岳嘉明的下颌,极轻,极淡,如春天的柳絮飘过,他说:“你怎么不是女孩啊。”
岳嘉明听见自己急速跳动的心又急速跌了回去,直线运动加重力加速度,落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渊,让人喘不过气。
他听见自己冷静又僵硬地说:“是啊,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是。”
“小玉喜欢男生,”沈惟安抽回手,苦恼地捂住脸,说:“他怎么会喜欢男生?”然后呆呆地望着岳嘉明:“你说,男的跟男的,到底是什么感觉?”
岳嘉明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你试试?
话终究说不出口,而沈惟安直接拿过桌上岳嘉明的酒杯,将里头的半杯威士忌一口饮干,瘫在了躺椅上,有些自暴自弃的语气:“唉,小玉……随他吧,我知道这个是天生的,改不了,不管我怎么反对,他还是会喜欢……只希望他不要像他哥,总是被甩,争气点……”
后来两人又聊了些什么,岳嘉明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夜凉如水,他从房间去给沈惟安拿了条毛毯出来,发现他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岳嘉明蹲下来,给他盖好毛毯,月光下的那张脸英俊又带着些傻气,眉目如浓墨勾勒,薄唇如春樱染色,岳嘉明这晚也喝了不少酒,种种醉意袭上头,他勾身吻住了沉睡的人。
全身的知觉都不见了,只剩下嘴唇上的那一点,所有的知觉全都涌向了那一点,令它变得无比敏感,又无比脆弱,岳嘉明浑身颤栗。
这是他的初吻,偷来的。
躺椅上的人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声,岳嘉明一惊,嘴唇以最快的速度分离,他蹲在边上,大脑一片空白,而沈惟安眉头皱了皱复又散开,喷出一团带着酒气的鼻息,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