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56)
这时,旁侧伸过来一条男人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
光看这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和这宽厚修长的手、干净平整的指甲,就知道是位自律又健壮的年轻警察。
虞度秋心思一动。
他对这个职业不太感冒,可最近身边的某位保镖太过张狂了,他有点束手无策,急需借助外力挫其锐气。
这位看着就很合适。
“谢谢……不好意思。”虞度秋微笑着抬头,心想,只要对方长得过得去,就试试能不能带回去,让某人看看,他多的是优质备选,别太得意忘形——
“不客气。”
“……”
这位“警察”长得岂止是过得去,简直是相当可以,可以到虞度秋开始怀疑,刚才的回头率或许大半不是因为自己。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
“老周会接我,那辆车要B照以上才能开,你有吗?”
“有,就算你坐的是飞机游艇,我也能开,你当私人雇佣保镖是吃干饭的吗?”
虞度秋使出杀手锏——以权服人:“我没让你来,你不听我话,自己回去。”
平心而论,和一身脏臭的纪凛以及眼泪鼻涕齐流的董永良待了半天,突然遇上这么一位清爽俊朗的大帅哥,着实是烦闷和色-欲的双重释放。
但昨晚那个很浅很短暂的吻,像在他们之间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纱。
虞度秋的喜欢向来简单粗暴,看上谁就把谁搞上床,腻了就打发走,接着搞下一个。
柏朝不愿意上他的床,却要他的喜欢。
他们不是一类人,却得了一类病:自大症。都以为世界要绕着自己转。
“你不用太介意昨晚的事。”年轻男人的力气很大,揽着他的力度像挟持,带着他往外走,“我有的是耐心,只要你别惹我生气。”
虞度秋感受到了纪凛被抢台词时的恼火,正逢心情差,反唇相讥:“惹你生气又怎样?你也要害我?”
柏朝摇头,低声说:“不至于,舍不得。”
虞度秋一愣,突然安静了下来。
正值警局上班时间,多数人从外往里走,他们两个逆着人流,又形象突出,在众人的瞩目中出了公安局。超长普尔曼停在前方不远处,收到指令的老周已经候在车旁了,周杨果逗着广场上正在训练的警犬幼崽,笑得像六月盛开的向日葵。
“早上没有大太阳,不用带墨镜。”柏朝随手摘下,对上虞度秋偏浅的眼眸,“也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情绪,人类在面对离别时自然而然地会脆弱、会难过,别人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嘲笑你,否则只能说明他们没有人性。”
虞度秋哈地一笑,正欲开口,被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触感温热,略微粗糙,像极了昨晚那个吻。
柏朝轻轻拂过他的嘴唇:“新主厨招到了吗?”
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刻调情,一般人会觉得荒唐。
可虞度秋挺喜欢,淤积在心里的某些情绪,忽然就被冲散了。
“暂时没有,不过洪伯应该安排下去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吧。”
柏朝难得赏了他一个好脸色:“所以我今天还能给你做早餐,是吗?”
“没了主厨又不是没了厨师,谁家只备一个厨师啊?”虞度秋在他脸色重新变难看之前,笑嘻嘻地揽住他腰,“不过,你要做给我吃,我可以卖你这个面子。”
柏朝扬眉:“我面子这么大?”
“当然,你可是我目前唯一的情人备选,别给我下毒就行。”
“放心,再毒也比不上你那盘沙拉毒。”
“………………”
“先回家吧,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你处理呢。”柏朝摸了摸他耀眼的银发,阳光反射到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温煦的淡笑,“如果一会儿太难过的话,可以到我怀里哭。”
虞度秋受不了地推开他,径自朝车走去,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你做梦吧,我这辈子,不会再为任何人哭了。”
第32章
另一头的壹号宫内。
镀金咖啡勺敲在杯壁上,叮!地一声,清脆的声响唤回了神游出去的思绪。
杜苓雅猛地回神,自幼接受的礼仪教育令她本能地为自己在餐桌上的失态而羞愧,悄悄瞥了眼站在旁侧的洪良章,所幸对方没露出鄙夷神色。
她心神不宁,客气地笑了笑:“洪伯,你一块儿坐呗,陪我聊聊天。”
洪良章快七十岁的人了,站久了确实有些疲惫,不过仍旧强撑着,眼神略含惋惜:“不用了,杜小姐,您是客人,我理应服侍您。”
杜苓雅笑容一僵,素颜愈发苍白。
她不该是客人。
以往来这儿吃饭,按虞度秋定的规矩,洪良章都会落座同桌吃饭,因为起码表面上,他们是一家人。
不愿意坐,把她当客人,不是个好兆头。
“您慢慢吃,杜总正在来的路上,您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里也是我家。”杜苓雅眼圈一红。
虞度秋美名其曰保护她,实则将她软禁在这儿,她心里不是不明白,自己做的事可能已经暴露了,但她不过是爱他心切,外加听说此次访问凶险,希望他不要前往,又有什么错呢?
尽管隐约猜想到了后果,可她仍执拗不甘地问:“度秋让我在这儿待了三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要我走,他到底什么意思?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少爷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事出去了,刚才小周传来消息,快到家了。”
“行,那我……去化个妆。他也真是的,凌晨才回来,一大早又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后要是当了这个家的女主人,轮到我操心的事还多着呢。”杜苓雅丢下咖啡勺,推开椅子起身。
洪良章眼中的惋惜参杂了几分同情,刺目得令她不敢再对视,落荒而逃。
再次回到餐厅时,虞度秋已经回来了,吃着不知哪位临时主厨做的汤面,胃口出奇地好,筷子没停过。心情似乎也很好,见她进来,笑着招呼:“早啊,苓雅。”
杜苓雅看着这张魂牵梦绕了许多年的脸,在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应该没事。
方才不愿落座的洪良章这会儿大大方方地坐在虞度秋左侧,两位保镖落座另一侧。周毅笨拙地剥着鸡蛋壳,剥完扔进自己女儿碗里,埋怨:“以前这活儿董师傅都会做好,鸡蛋还会切成片,多方便。”
周杨果用叉子与圆溜光滑的鸡蛋战斗着,闻言反驳:“柏哥哥给我们做早餐已经很好啦,你吃人家的还要挑三拣四。”
“嘿,他是你爸还是我是你爸啊?”
洪良章忍俊不禁:“小周啊,你女儿比你懂事。”
“她懂什么,她就是翅膀硬了,想往外飞了。”
一如寻常的用餐场景,大家其乐融融得仿佛一家人,没有高低亲疏之分。
杜苓雅瞅准时机,拉开椅子坐下,自然而然地融入这和谐亲密的气氛中,笑道:“小果下半年开学就初三了吧?先专心学习,等长大了再追你柏哥哥。”
周杨果“啊!”地大叫了声,羞耻得脸迅速涨红:“苓雅姐姐,我没有,你别乱说……我知道柏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杜苓雅打趣:“别不好意思,我也是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遇到了喜欢的人,一直喜欢到现在。”
她含情脉脉地输送眼波,虞度秋仿佛感应到了,抬起眼望向她,展开一抹浅笑:“你不该喜欢的。”
此言一出,餐桌边上的人俱是动作一滞。
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柏朝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接着仿佛事不关己,继续埋头吃面。
“……为什么这么说?”杜苓雅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特意打的腮红在苍白的双颊上显得格外突兀,嘴唇不受控地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