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学校的隐形人口我有话要说(43)

　　杨晓风开门，见到宿舍里没人，默默地去把窗帘拉上了，还是不肯出声，自顾自地又把手上的物品都给放下了
　　纪松泽第三次开口要问，杨晓风反身堵住了他的话，把他压到了墙上。
　　灵体的触感很冰很滑，杨晓风温热的嘴唇贴在纪松泽冰凉的唇上感觉其实并不好。
　　纪松泽轻柔地回应着，他感到杨晓风在颤抖，仿佛带着不安和害怕，纪松泽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想要将他安抚下来。
　　他口舌上的动作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有侵略性，慢慢地反客为主，把杨晓风压到了书桌上。
　　二人难分难舍地分开，纪松泽意犹未尽地张开眼睛想说些情话，杨晓风却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肩膀上。
　　纪松泽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他慢慢坐起来：“到底怎么了？”
　　杨晓风抱得他越发紧，好像在怕他离开。
　　纪松泽想到杨晓风刚刚说的那句“就是那天了”，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但又转念一想，他记得杨晓风说过这个还魂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么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松泽扶着杨晓风的肩膀，却发现杨晓风低着头不肯看他，他只能把自己重心放低，弯腰去看他的脸。
　　杨晓风还在躲闪，但是纪松泽看得分明，他的眼睛又红了，这是又哭了的样子。
　　刚刚是趴在自己肩头哭吗？自己都完全没有发现。纪松泽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不仅帮不上杨晓风什么，甚至连他的情绪都照顾不好。
　　“你知不知道死亡的一百种方式？”
　　杨晓风终于抬头，问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要想着让谁死好吗？”
　　“我要他死。”
　　纪松泽不明白杨晓风怎么突然这么坚决了，他真的想不明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用物理手段杀了他，照着现在的侦查手段，你以为你能躲多久？你想用法术，好，能取人性命的全是邪术，要付出多少代价，你确定还要动手？”
　　见杨晓风没有说话，纪松泽态度软了下来，伸手想要搂过他：“我们不提这个了好不好。”
　　杨晓风抬手挥开了他的手臂：“不行。”
　　“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杀了我爸妈。”
　　杨晓风这句听上去云淡风轻的话，听得纪松泽心中一颤。
　　杀人父母这样的仇，不是能随意消除得了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晓风没有再哭再闹，大概是已经哭够了。他突然觉得心很累，他不想再管什么贺斌什么白静，无端地感觉这个世界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
　　不该死的都死了，该死的却都活得好好的。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我想要变得和你一样啊。”
　　杨晓风无力地把脑袋靠到纪松泽的肩头，轻轻呢喃出了一句话。
　　“别说傻话。”
　　“他们喝醉酒以后开车，就这样撞死了我爸妈，我爸妈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透了。”
　　纪松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用力抱了抱他。
　　“可是白静死了，贺斌为了自保，就把她杀了。只剩他一个了，只剩他一个了。”
　　“晓风，你听我……”
　　“还有你，”纪松泽话未说完，就被杨晓风打断了，提到纪松泽，杨晓风似乎高兴了一下，强打起精神告诉他，“我也见到你妈妈了。”
　　“晓风，我们先不提这个了。”纪松泽对这个素未谋面毫无印象的母亲毫无兴趣，他现在心里只想让杨晓风振作起来。
　　“好，那就不提。”杨晓风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慢慢褪去，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不在说话。
　　纪松泽想，十分钟前还在主动和自己亲热的恋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坐到杨晓风边上，看着杨晓风的侧脸，试探着亲了一口，杨晓风没有躲避，但也不回应，好像没发生一样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是杨晓风啊，之前再怎么样都会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杨晓风。
　　他不想看到杨晓风变成这样。
　　“晓风，你不要这样了好吗？”纪松泽凑在他耳边，嘴里呼出的凉气吹在杨晓风耳边，弄得他心慌，“想一想我行不行？我就和你一起想办法，但是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纪松泽弯下腰，把杨晓风抱在怀里：“我真的只有你了。哪怕是为了我考虑一下，不要做傻事。”
　　“可那是我爸妈啊。”
　　杨晓风说出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伏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在杨晓风的记忆中，他并没有为他的父母这样哭过，最多在还小的时候被欺负得很了，他会边抹眼泪边想：如果爸爸妈妈还在，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这种情况读了初中就越来越少见了。人慢慢地长大，开始脱离了满口“爸爸妈妈”的日子，甚至恨不得彻底摆脱父母的掌控，渐渐的也就没人关注你父母是谁，最多老师在看□□的时候会关心地问上几句。
　　杨晓风一天天长大，周围新鲜的事物越多，他对于父母的记忆也越来越淡，每年的祭扫逐渐开始变得像例行公事一样。
　　知道今天看到了U盘上的内容，他多年来的认知被刷新。这个信息量太大，又碍着周围有人不能发作，直到刚才他都在吸收这个事实。
　　只有在纪松泽身边，他才能卸下伪装和防备。
　　纪松泽张了张嘴，像是想安慰他，不过听着杨晓风崩溃的哭腔，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缓地拍着他的背。
　　“我……我突然……突然好想我妈妈……”杨晓风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抽了好几下鼻子才说出一句话，“我把他们……都快忘掉了……真的太不应该了……”
　　纪松泽停了手，转而温存地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头上告诉他：“不会的，妈妈怎么会怪自己的孩子呢？”
　　不知抱了多久，杨晓风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发泄过了情绪，他整个人也逐渐回复了起来。哭过以后容易眼酸，再加上他最近也没休息好，整个人有点飘忽。
　　杨晓风拿出杯子想去接杯水，起身的时候却踉跄了一下，纪松泽扶住他，暗恨自己没用，在这个时候连杯水都不能替他倒。
　　“累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
　　“不行，还没洗澡。”
　　“那趴着睡一会儿吧，我一会儿叫醒你。”
　　杨晓风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可以，于是揉了揉眼睛趴在桌上。哭过以后眼酸发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纪松泽见他趴在桌子上不动，又轻唤了几声，他也没有醒来，温和地笑了笑，转头换上一副不耐烦地表情，看向正缩成一团蜷在矿泉水瓶里瑟瑟发抖的费思齐。
　　啧，怎么又招了个野鬼回来？

　　妈妈

　　杨晓风站在家门口，拧了拧门把手，门被锁住了没能拧开。
　　他摸了摸裤袋，果然摸到了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他推门进去。
　　“晓风，你回家了。”
　　柳月笑眯眯地回头，端着一碗南瓜羹招呼他过来尝尝。
　　煮熟的南瓜削皮打成泥，加了牛奶和糖，甜甜的带着奶香。杨晓风小时候最爱吃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杨晓风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了。
　　杨晓风拖开椅子坐下，眼前黄澄澄的南瓜羹盛在白瓷碗里，桌上铺着带着花样的桌布，看着倒是一个温馨的小家。
　　“尝一口吧，我很多年没做了。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杨晓风“嗯”了一声，举起勺子乖巧地尝了一口。
　　一口抿下去，熟悉的味道充盈于他的口鼻，这一口南瓜羹在他嘴里含了好久，杨晓风才舍得咽下去。
　　“妈，很好吃。”杨晓风低着头，一滴泪已经落进了白瓷碗里，“啪嗒”一声砸在南瓜羹上，他赶紧伸手抹了抹眼睛。
　　柳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吃，杨晓风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了这碗南瓜羹，抽了抽鼻子，又舔了舔嘴唇。
　　“好孩子，我和你爸看到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听柳月这么一说，杨晓风想起了自己几次都没有见到杨辉，不由得问道：“妈？我爸呢？”
　　柳月脸上略略一僵，随即又笑道：“爸爸有事呢，妈妈在不好吗？”
　　“没事，挺好的。”
　　“好孩子，让妈妈再看看你。”
　　“又要走了吗？”
　　“没事，”柳月拿出一个怀表看了看，“还能再待一会儿。”
　　“妈妈，我找到那个人了……”
　　知子莫若母，杨晓风话刚一出口，就被柳月打断了。
　　“不要去。”
　　“可是我恨，纪松泽栽在他手上，你们也是。我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你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吗？”
　　杨晓风摇了摇头。
　　“我们只想你好好的，报复也好咽不下这口气也好，我们不想你身处险境。我们只想你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不可能普通了。”杨晓风自言自语道。
　　“爸爸妈妈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有事了。”
　　“那就只能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吗？”
　　“他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总有一天会死的。”
　　“还不够，还不够，他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想想你的男朋友。他也不重要吗？”
　　柳月一提，杨晓风便想起来还在现实中等着自己的纪松泽。
　　在母亲面前，杨晓风知道自己不见得还能再见到妈妈了，为了想要让妈妈安心，掐着虎口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孩子，人生中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不是让你不去记恨，而是没有必要去记恨，人是要向前看的。更何况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有很长的路要走，对不对？”
　　杨晓风看着柳月，张口想要说话，最后只是看着面前越来越扭曲的整个空间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声“妈妈”。
　　“风哥，你还好吗？”
　　见杨晓风惊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老大走上前来替他拾起了披在他身上的外套。
　　杨晓风脸上还带着被压出来的睡痕，眼睛还红彤彤的，半张着嘴看着老大。
　　“哦，我看你睡着了，就给你拿了见外套披上。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杨晓风接过外套，拍了拍灰尘，略微站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他们两个呢？”
　　“邱洛去老乡聚会了，胖子说去图书馆自习。”
　　“这样啊。”
　　杨晓风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纪松泽，和一旁呈现乖巧坐姿的费思齐，朝着他俩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费思齐正要笑回去，却被纪松泽一瞪，吓得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乱瞟。
　　见此情景，杨晓风终于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纪松泽这才下来，捏了捏他的后颈肉，问道：“噩梦吗？”
　　杨晓风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没事。
　　他拿出手机，给莫辰砂发了个消息，约她晚上出来。
　　“你约她干什么啊？”
　　纪松泽还在担心杨晓风，他见杨晓风精神状况不算太好，又好像很疲惫，所以对于他晚上还要出去这件事很不满。
　　说罢，又瞪了一眼费思齐，用眼神警告他“要不是你我们家晓风就不会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