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备胎也不容易(2)
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眼皮也在控制不住地合拢,似乎再有几息,他便要死在这里。
但陆敛的心思依旧超乎寻常地冷静。
终于,他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刚刚来的那个男人,虽然身上没有半点灵力,但至少脚步沉稳,能听得出是力气不错的庄稼人。但现在的脚步声却极其虚浮,甚至能听出一些踉跄。
“什么东西在叫?”
连声音都带着一股虚弱沙哑的味道,可正是这道声音,让陆敛瞬间愣神。
这个声音……是谢亦。
谢亦怎么会在凡俗界,声音听上去还这般虚弱?
不等陆敛思量,灌木便被人掀开,陆敛也看见了谢亦此时的模样。
谢亦此时的模样,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长发狼藉地散落着,干枯发黄,甚至还打着结。身上的衣着连刚刚那个庄稼男人都不如,棉衣都是松松垮垮的,能看出里面根本没有多少棉絮,那粗糙的布料上,甚至都破了几个洞,勾缠出些许线条。
连昔日那堪称丰神俊朗的面容,都极大地消瘦了,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干裂发白,额角还带着些许脏污。
陆敛第一次见到谢亦以这般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谢亦怎么会在凡俗界?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狼狈又虚弱的模样?
甚至,他在谢亦身上,也感受不到任何灵力。
谢亦,是他曾经的情人。
说是情人,不过是谢亦单方面认为的罢了,甚至在谢亦看来,他们两人应是伴侣。
修元世有四洲,分布着九宗四殿,万年来,这九宗四殿便是修元世的主宰。
但在这之中,陆家是特殊的存在。陆家位于四洲之首的东洲,并未成立宗派,多年来也不曾想过扩大势力。但是陆家每隔数百年,都会有人能修行到渡劫期,成为当世大能。这样一代又一代,陆家在渡劫大能的庇佑下,稳稳地成为了修元世中地位超然的存在。
然而,在陆敛十七岁那年,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陆家藏着飞升之机缘,为此给陆家引来了灭门之灾。
陆家此代的渡劫期老祖被数位渡劫期大能围攻陨落,九宗四殿的人杀入陆家,陆家上下五百多人,被屠戮殆尽。
只剩下陆敛,被整个陆家拼死相护。陆家家主临死前将陆敛托孤给自己的首徒林瑾之,林瑾之带着陆敛穿过敌人的重重封锁,最终两人都身受重伤,陆敛更是被九宗的化神期追杀,一掌打断了他全身的筋脉。
林瑾之目眦欲裂,最后只身挡在敌人前,启动后山大阵,拼死将陆敛从东洲传送到西洲。
陆敛被传送的最后一刻所看到的画面,是林瑾之被人一剑贯穿腹部,却依旧对他说,“快走”。
林瑾之是陆敛父亲的首徒,他天赋极高,性格清冷,却一直把陆敛当做弟弟来照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敛对林瑾之就有一种特殊的关注,那似乎算是仰慕。
而林瑾之拼死送他离开那一幕,却彻底将林瑾之映入了他的心里。
林瑾之从此成了陆敛认定的未来伴侣,等他再次踏上东洲,定然屠尽九宗四殿,将师兄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而谢亦,则是陆敛在西洲遇到的化神期散修。
西洲不比东洲繁华,九宗四殿中,有五宗三殿都盘踞在东洲,而西洲却只有两宗,一南一北,共同统治西洲。
陆敛被传送过来时,已经身负重伤,浑身经脉具断,只要稍微把他传送到危险一点的地方,他就活不下去了。
陆家倾全族之力,为他搏来的,也只有这九死一生的生机。
陆敛知道,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被传送进了一个化神期散修的宅舍中。
说是宅舍,都要抬举了。谢亦的居所,只是三间还算整洁的茅草屋,陆敛被传送过来时,谢亦正在屋内烤肉。
第2章 渣攻成了我的猫(2)
他在屋内随意支起了一个火堆,手上拿着的似乎是两串兔肉,烤肉的模样十分娴熟。
修士自金丹期开始便可辟谷,若只看这幅情形,陆敛决看不出这人竟是一位化神期修士的。但陆敛虽经脉俱断,身受重伤,神识却还存了一二,因此他能看出眼前这人身上强大的灵力波动。
彼时谢亦也不过是照常打打牙祭,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家里灵力一阵波动,随后他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谢亦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连他的地盘都敢闯,谁知一入眼,竟然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
谢亦长这么大,遇到的狂蜂浪蝶不少,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合眼缘的,唯有眼前这个少年,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少年一头鸦羽似的墨发迤地,剑眉入鬓,凤眸若星。他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但身量并不小,反而修长而矫健,能看出过些年定然是高大俊美的男人模样,而现在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呈现出一种青涩又锋芒微露的模样。
不过也能明显看出少年在不久前才受过很重的伤,他不仅嘴角带血、脸白如纸,腹部还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谢亦在看陆敛的同时,陆敛也在打量他。
眼前这男人,样貌年轻,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模样,他穿着朴素,不太修边幅,但容貌绝对说得上丰神俊朗,是个外貌极其出众的人。
谢亦站起来,朝少年走过去,陆敛面带警惕地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糟,竟然被传送到一个疑似化神期的修士的地盘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没到最后一刻,他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他正欲开口,却被眼前这男人抢先一步。
谢亦感受着室内逐渐消散的灵力波动,饶有兴趣地说:“传送法阵?这样强大的波动,看来你来的地方挺远的啊。”
闻言,陆敛眼中的戒备更深。
看着他这么一副浑身戒备的模样,谢亦笑了:“你别太紧张了,这样吧,你告诉我名字,我替你疗伤怎么样?”
“不然,看你这模样,怕是活不过几个时辰了。”谢亦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腹部的伤。
在这样的情形下,莫名其妙的好意只会让人心生疑窦,但陆敛若想活下去,也别无他选,他不是扭捏的人,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云敛。”
陆家地位超然,哪怕是在西洲,也不算无人知晓,如今他自然不能用本名。但他也不算骗谢亦,“云”是他母族的姓氏。
“云敛?”谢亦轻笑,“倒是个好名字。”
说着,他转身走到旁边的柜子上,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了一瓶灰扑扑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那药丸剔透浑圆,色泽如玉,一看便是极上等的丹药。
谢亦将药丸给陆敛喂下去,陆敛也没含糊,干脆地吞了下去。
这药丸入口即化,随后成了一股精纯的能量,从他食道流下,又迅速涌向他的四肢百骸,快速修复着他的身体。
谢亦笑道:“这可是赵疯子留给我保命的东西,给你用绰绰有余了。”
给化神期修士保命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看得出来,这东西在眼前这人手上,也十分珍贵。
但是他明明从不认识这个人,若非他早已知道陆家确实穷途末路、孤注一掷,陆敛都快以为这人是陆家安排在西洲照顾他的人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陆敛体表的伤痕都消失了,连内腑受得伤都被修复了。
除了……
谢亦皱起眉,用神识探查了陆敛的身体,随后语气颇为凝重:“你丹田被毁,浑身灵脉也断了,这点你可知晓?”
陆敛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谢亦叹气:“这就有点难办了。”
陆敛眸色微动,忍不住看向谢亦。
丹田和灵脉的受损,在一般修士看来都是不可逆的,但是在谢亦口中,却是“有些难办”,证明这人至少是知晓有修复的办法的。
察觉到陆敛的目光,谢亦轻笑:“你现在我这里安心养伤吧,旁的事情别想那么多。”
“对了,我叫谢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