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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48)

作者:司泽院蓝 时间:2018-09-14 10:14 标签:宫廷侯爵

  朕缓缓睁开了眼睛。金龙纹绣的帐幔跃入眼帘,正是飞霜殿寝宫的布置。梦中情形如走马灯般地在脑海中穿过,朕又闭上眼,强迫自己记住尽可能多的细节。若不这么做,朕可能就会和当年一样,只能回忆起最重要的几点。
  又过了好一阵子,朕才重新睁开眼。梦里不尽然是朕期待中的东西,但至少这回朕尽力记全了。至于其他的……
  对比梦境前后,朕简直想苦笑。蔡邕写得好,昼骋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君。前半句算是有了,后半句也能算有;可半路突变,画风差距也太大了罢?
  倒不是说梦没用,可是……
  朕努力不去想令朕难过的那部分。六个大臣够格配享太庙,算上雍蒙,朕如今只有四个;剩下两个在哪儿呢?
  李简光,花……
  朕反复咀嚼。前面的至少有整个的名字,相对好点;至于后头的……天知道本朝到底有多少个姓花的?能用于参考的只有一条,此人是单名。虽然无法靠这个排查出唯一正确的那个,但勉强能算聊胜于无……
  朕又有点想苦笑,但还是控制住了。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朕只能努力考虑,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把朕将来的凌烟阁功臣找出来。
  可话再说回来,雍蒙竟然配享朕的太庙?
  朕实在很难想象。照本朝的规矩,没当皇帝的皇子配享其父皇的太庙;除去叛乱被除名的,至今没有例外。而截至目前,即便有兄弟之名,朕和雍蒙也称不上多熟。猛然告诉朕,其实雍蒙也是个忠臣……
  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配享太庙一事,可以由朕亲自指定,也可以由之后的皇帝追加,毕竟不可能所有臣子都在朕之前过世。但不管是朕指定的还是后面的皇帝指定的,臣子想要配享太庙,那就必然得做出天下人都认可的功绩。
  说雍蒙能做出一番事业,朕还是信的;只不过,他的事业做大之后却没有生出反意,着实有点稀奇……
  若是朕没料错,当年不仅雍至等人以为雍蒙将要继承大统,雍蒙自己也如此认为。因为雍蒙才名满兴京,风头最盛的时候正是太子之位空悬的那年。朕不敢保证雍蒙本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但他心有所想,纵容他人议论就不可避免。
  然而,被立为太子的皇子却是朕。尘埃落定,他再把自己搁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就是找死。为求自保,他刻意做出一副只爱与客燕饮的姿态。故而,兴京城中,提他的人渐渐少了,谢镜愚随即声名鹊起。
  雍蒙的样子做是做了,朕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好。可人心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么?更何况雍蒙可能打小就知道自己极可能是诸位皇子中最有能力的那个?六年前他想当皇帝,六年后他就不想了?
  作为皇帝,朕从不敢拿概率赌博,凡事都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正因为如此,朕早前不放心谢镜愚。也正因为如此,朕把匈奴灭了、吐蕃定了,才敢让诸位亲王出任实职。
  结果这会儿却告诉朕,最坏的概率一个没赌到,朕之前纯属瞎担心?
  不是说朕就期待事情变到最坏,然而……
  朕不免又认真想了想。谢镜愚之事应该算是朕疑心病犯了,可雍蒙还真不见得。毕竟,若朕没采取先手准备,他绝对比谢镜愚更具威胁。他日后能成为忠臣,说不定正是因为朕断绝了他可能循去的其他道路。
  真要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雍蒙看着也不像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反观谢镜愚……
  朕心情相当复杂。朕能许他彼此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没打算一直瞒着他;只要有合适的时机,朕必然会对他坦白未卜先知一事。毕竟朕之前已经不小心在他面前说漏过一次嘴,总得圆上;再者说了,朕活得算长寿,没什么可令人担心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以谢镜愚的聪慧,若朕对他撒一个谎,其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弥补,更别提还有可能被看穿。若是朕打从心底里不想让谢镜愚知道某些事,最好的办法不是半真半假地提,而是——
  绝口不提。
  只要朕不开这个口,谁也想不到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就算是谢镜愚也不能。天有赐、自也有责,朕一人尽数担着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的HE保证并没失效【逃


第54章
  朕心里有事, 身上还残余着些许酸软,人便没什么精神。刘瑾服侍朕起身的时候注意到, 还以为朕前夜温泉泡过了劲儿。“陛下, 这汤泉虽好,但也要适度。不若这样,以后陛下进去半个时辰, 老奴便提醒陛下起身罢?”
  “嗯。”朕随口应了一句,心思根本不在温泉上。想问谢镜愚在干什么,但又担心太明显——不想要被第三人发现,做贼心虚可能就是用在这时候的。
  可要认真地说,朕也不是想要立刻见到谢镜愚。当然不是因为亲密接触后才知道害羞;但朕刚受了大刺激, 总需要点时间缓冲罢?若是在此方面掉以轻心,那朕要一力承担的决定就白做了。
  所幸, 上午一贯是朕批阅折子的时间, 本来就极少叫臣子陪同。干点正事转移注意力,用膳休憩后再起来,朕觉得朕的心理建设已经基本完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是帝王必修课,朕对此向来有信心。
  像是心有灵犀, 朕前脚刚进书房,谢镜愚后脚就求见。朕与宰相午后议事已成惯例,刘瑾把人引进来,退出时自觉合上了门。
  二人独处, 气氛即刻就变得微妙起来。自行礼后,谢镜愚就欲言又止地看着朕。朕自然能注意到, 但没吭声,因为朕想知道他到底能憋出个什么。好半天,他像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陛下今日身上觉得如何?”
  这直白得……朕庆幸朕没在喝水或者喝茶。“不怎么样。”朕故意道。
  谢镜愚应该能发现朕的蓄意,但他拿不准是完全还是部分的。“陛下……哪儿不适?”他小心翼翼地接着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朕莫名有点没好气。“朕哪里可能不适,谢相不知道么?”
  此言一出,谢镜愚的耳根刷地红了。“陛下,臣……”他像是回想起了一些隐秘部分,脸也跟着染上霞色,但他还是把话续了下去:“臣带了药膏,应该可以缓解……”
  “等等,”因为震惊,朕忍不住半途打断他,“你说你带了什么?”
  “药膏,专用于……那处的。”仿佛也觉得自己目的太明显,谢镜愚解释得很艰难,“无色无味,陛下无需担心。”
  ……无色无味的、专用于那处的药膏?
  这下,朕才知道他昨夜所言不虚。“看来谢相确实做了足够完全的准备。”朕特意强调了“足够完全”,似笑非笑起来,“不如谢相和朕说说,你还准备了什么别的?”
  “没有了。”谢镜愚立即否认,然而眼神闪烁。
  朕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不由轻哼一声。“那这样吧,朕换一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照谢镜愚平日里的表现,他应当是个懵懂童子鸡啊?可昨夜,虽然手法青涩,但他绝对清楚第一次该怎么做!
  到了这当口,谢镜愚已经不敢直视朕了。“臣定了些书,但家仆错提了另一个包裹。”他小声道,愈发局促,“臣从没看过,甫一瞧,差点把书摔了……”
  这一听就是春|宫图。“哪儿这么巧?”朕再次冷哼,“你当朕没见过么?那种图本多的是男女之事,怎么给你一翻就能翻到男子之间的?”
  谢镜愚却注意到了这话里的另一方面。“……陛下见过?”
  “内侍监那里多得是。”朕哼道,“自朕即位后,他们总是悄摸摸地在朕床头放上几本。朕嫌烦,干脆一次看完,而后叫他们别再送了。”
  听到最后一句,谢镜愚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形容。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可臣听闻,陛下从未幸……”
  朕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别提了。你当内侍监没往朕身边塞过人?不是浓妆艳抹就是矫揉造作,朕一见就倒尽胃口——还不如那些个粗糙话本呢!”
  内侍监的所有努力就换来朕这个评价,谢镜愚的脸色愈发复杂。“那陛下早就知道臣想……”
  朕在心里猛翻白眼,简直不耐烦回答这个问题。要不是朕知道并且默许,他能顺利得手么?至于朕为什么会默许……照谢镜愚的个性,要是朕上了他,他还不得一面高兴一面怀疑自己媚上啊?心意相通下的水乳交融本是好事,干什么非得搞出个后遗症?
  书房里静默半晌,只听得谢镜愚细微的呼吸声。等消化完刚听到的消息,他主动捡起了之前朕的问题:“陛下说得没错,臣那时看见的确实是男女之事。臣发现错了就没再看,可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声音低下去,颇有点难为情的意思,“臣忍不住去找了对的。”
  哼,这才像句实话。
  朕满意了一点。“那谢相看了对的之后有何感想?”
  可能问得太直接,谢镜愚刚平复没多久的窘迫又浮现出来。“陛下……”
  看他这样,朕不由认真考虑——在此类话题上,谢镜愚动不动就脸红,朕是不是也该脸红一把陪他?“这个不说就算了,”朕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药膏又是怎么回事?”
  可效果并没达到朕的预期,因为谢镜愚更窘迫了。“臣听闻……男子不比女子,容易受伤,便……”他吞吞吐吐地解释,“其实,臣昨夜就带了。”
  朕不由扬起一边眉毛。“那昨夜为何不用?”
  “水下看不清,也不好用……”谢镜愚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注意朕的反应,“况且,陛下一靠过来,臣就热血上头,就……全忘了。”
  ……一做就全忘了?
  朕的另一边眉毛也克制不住地挑了起来。所以朕料得没错,谢镜愚本质上确实是童子鸡!虽然论实战经验朕和他差不离,但理论上和精神上肯定都是朕占上风!
  这么想想,朕莫名有些愉快。“药膏就免了,没那么夸张。”虽然身后是有点不适,但朕觉着吧,过两天它就自己好了。也不是朕讳疾忌医:毕竟第一次,两个人做得很小心,声音都不敢大一丝。
  但谢镜愚显然不和朕一般想。“陛下,”他坚决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陛下因此生了病,臣万死难辞其咎。”
  朕不由瞪眼。撑死发个烧,怎么就万死了?况且事后他又不是没清理。“谢相多虑了,朕又不是泥捏的。再者说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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