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人设[无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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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日渐毒辣,转过山头来到他们面前。
没有水,没有食物,五个人缩在岩壁下方遮阳避暑,捱着难熬又漫长的时间。
陈夕清和卜蒙靠在一起说着姐妹间的话题。郝刚从山崖上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勾着背挪到姜简身旁。
这个在新人测试中表现不俗的男人此刻靠在身后的崖壁,闭目小憩。
睫羽在他眼下投了一片阴翳,原本就病态的脸色在小半天饥渴交加之下更显苍白。相衬之下,干燥的双唇红得有些不正常。
那件不合身的黑色长风衣被他脱下,挂在小臂上,黑色衬衣服服帖帖,领口微敞,能看见薄汗微微渗出。
“怎么了?”姜简睁开一只眼,淡漠无比。
郝刚移开视线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什么?”
“钟洵靠那张脸一直是人气top1,所以他才能为所欲为。我们这种在名次里挣扎的……喏,就像她俩。”郝刚努起嘴,“我们都是得始终维持活跃,为了人气不能让任何直播时间空下来。只有你在这里……睡觉。”
就像他现在,为了维持自己直播间人气和姜简搭话一样。
“名次?”
“《绝对人设》是生存淘汰制嘛,每期节目结束都会有评分。节目组会根据本期表现的人设契合度打分,节目直播过程中个人直播间的观众数和评论弹幕也会有一个量化分值,两部分得分按照一定系数比例折合成总评分。公共大厅会实时刷新分数排名,排名第100名之后的人就会被淘汰。”
“淘汰之后就回家了?”
“我到现在还没见过活着走出演播中心的人。”
郝刚奇怪地看着他:“这些规则场记会在开始前统一说的,你怎么……跟没听说过似的?”
姜简:“嫌吵,没听。”
“那你的直播间呢?可以从腕带查看弹幕和人数,还可以管理后台。场记都会提前开通查看权限的。”
“那个我拒绝了,嫌烦。”
“……”
“对了,场记编号和排名一致,你现在的场记编号就是你的初始排名。”
099号?姜简挑眉,离淘汰一步之遥啊。
他没放在心上,转头问郝刚:“说起来,你的人设……”
“打,打住!别提这个话题!”
郝刚一脸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在看到姜简死亡凝视的瞬间赶紧松了手。
……只见姜简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片消毒湿巾,在郝刚两手捂过的地方一点一点擦拭着。
“不能提?”姜简眯起眼睛。
“大规则你应该看了吧,违背人设的人不保障生命安全。”
“知道,所以?”
“目前我能获取的信息里,违背人设的人,轻一点会在节目结束后接受惩罚,重一点会在节目里直接体验死亡,最严重的是直接被打入荒芜之地,有去无回。”
又是荒芜之地。
姜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钟洵,没想到恰好对上那人的桃花眼。
他居然在看他?
“哥,这些话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是我花了好多时间金钱代价猜得出来的。看在你……”郝刚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名次在下位区的人往往很难在人气上打过上位区的人,凭正常手段是没有办法摆脱面临淘汰的风险,你懂吗?所以很多人会利用规则,诱导其他嘉宾在节目中进行做出违背人设的事情。”
“打不过,就直接消灭?”姜简舔了舔嘴唇,“好一招借刀杀人。”
那把刀还恰恰就是规则本身。
郝刚无奈摊手。
“所以,没有人会直接暴露自己的人设卡,甚至会丰富自己的形象,让人猜不出自己持有的是什么人设。你这样明目张胆问,是不会有任何人回答你的。说不定还会有人怀疑你居心叵测。”
“嗯,多谢。”
“那两个女的这么热心接近你肯定也有目的,你……”
“你就没有目的吗?”姜简直起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五十步笑百步?”
*
“喂——是<山河>节目组吗!”
终于,峡谷上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索道上挂着钢筋做的“篮子”向他们飘过而来。
卜蒙脚下一软,看了一眼姜简:“缆车?”
比起缆车,这个越来越近的钢筋“篮子”极其简陋,它在平台上缓缓停下,从里面翻身爬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人笑意盈盈地走来:“我是青峦村的村长赵宏亮。真不好意思,处理村子里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久等了吧!要不先进村,等安定下来了咱们再慢慢说?”
众人没有异议,只是两个姑娘对那进村的交通工具面露难色。
“这个索道是我们新换的,很结实的,放心吧!”村长赵宏亮抬手往远处指了指,“我们青峦村是翠云县最远的一个村子,现在进村就这一条路,我们村运货、载人都从这儿走。我们以前都是用那边的单条钢索。现在这个索道有三根,听镇上施工队的说还涂了什么东西防生锈。而且为了安全,还把柴油动力换成了电机,慢是慢了点,但绝对放心。”
郝刚小声哔哔:“反正我们也没得选呗。”
“谁说没得选!”村长拍了拍郝刚的肩,“我带你们过去,这一次最多只能带三个人,你们可以选同伴啊!”
郝刚、陈夕清和卜蒙齐齐看向钟洵。
不好意思,他们都不想和这个过往行踪不明的男人坐在同一个篮子里。
姜简:“……你们先走吧,我和他一起。”
微风拂过,三人随村长消失在视线里,化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姜简回头。
钟洵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想到刚才郝刚说的话,忽然有些犹豫,脚步一顿。
他的“情侣”人设一定需要钟洵配合才可以完成,而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将自己的人设透露给钟洵。
按照刚才两人眼神间的交锋,钟洵这个人警惕心很高。倘若他直接告诉他,会不会也被他认为是别有用心?
“不怕吗?”钟洵没等他抉择好,就开了口。
“什么?”
“那几位都怕我把他们从索道上推下去呢。”
“如果推下去就可以解脱,我倒是希望你现在就把我推下去。”姜简垂着眼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演播中心。我在外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每个人都有。”钟洵说,“在节目规则支配下,有很多人是为了活着出去,才坚持下去的。可实际上,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尽头在哪里。只能不断往前,再往前。”
“往前?乡野体验?前面可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姜简眺望着远方烟云缭绕的群山,冷淡地说。
“这么笃定?”钟洵挑眉。
他见多了初次进节目的新人,心情和心态各不相同。
他这表现……一点都不像个新人。
“陈彦东来过翠云县。”
“谁?”
“我的测试里死在自己酒店房间的那个死者,一位记者。”姜简说,“他的活页笔记本里贴了张他到过翠云县的火车票。村长说,青峦村是翠云县最远的村子。这真不是巧合吗?”
钟洵眼中久违地浮现了笑意,歪头打量着他,不置可否。
“而且,刚才村长带他们走的时候,吹了一阵风。”姜简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握,“风里有一股腥味。”
村长身上的腥味,淡淡地消散在空中。
即使非常非常微弱,但依旧无法逃出他的敏感捕捉。
“那是血的味道。”他眼眸动了动。
“你……”钟洵顿了顿,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