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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154)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9-12-18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东方玄幻

  海净挑着灯,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柳元穹坐在原地,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呆头和尚。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往上翘了那么一点点。
  “……穹儿。”
  一声平稳却含威的声音打断了柳元穹的遐思,他从岩石上一跃而起:“……父亲。”
  来人玄衣如夜,襟摆之上镶滚的鸟状金纹愈显华贵,眉心一点红色细云纹,着实是一名气质清高孤华的端方道君。
  玄极君柳瑜问:“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柳元穹恭敬道:“一名寒山寺沙弥。”
  玄极君低低嗯了一声:“我听闻,云中君到了寒山寺中?”
  柳元穹微微白了脸,偏开视线。
  玄极君似是身体不佳,低低咳嗽一声,道:“我们曾多次造访风陵,他都不肯见人,如今遇到恩人,自是要多加酬谢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同我一起拜会他,谢过他昔年救命之恩。”
  闻言,柳元穹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尽被破坏。
  然而,思及方才小秃驴的种种言语,柳元穹咬了咬唇:“唔。孩儿知晓了。”
  玄极君倒是有些惊讶于柳元穹的乖顺,抬手嘉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今日同你大哥多说一说话。”
  送走柳元穹,玄极君柳瑜在二儿子坐过的地方坐下,轻轻抚石,神情温和。
  四周虫鸣渐绝,一道无形的屏障支撑起来,将内外一切声响彼此隔绝,再不相通。
  他面对这块石头发问:“封如故为何会来此?”
  虚空之中,一个无感情的声音给了他回应:“柳门主是在问我吗?”
  玄极君的声音很轻很软,带着一点脉脉的温情:“在有风陵弟子死于梅花镇后,我便开始着手扫清留下的昔年痕迹,绝不会让人追查至长右门的。景先生是我长右门豢养的谋士,且最是得力。你可有什么头绪吗?”
  被柳瑜称为“景先生”的人,沉静冰冷的面容从黑暗中浮现。
  ……那是韩兢。
  他倚靠在一棵梧桐树的枝桠上,语调平静道:“封如故九曲心肠,小可无从揣度。不过,或许是玄极君当初化名为道士,前往梅花镇时,不该将姓氏从‘杨柳’一词中取来,平白惹人联想了。”
  玄极君笑了一声:“景先生真爱开玩笑。”
  他低头搓捻着暗香浮动的衣襟,身上满是檀香的暖息。
  韩兢靠在树上:“还好,他们只是追查至寒山寺,并未追查到长右门。”
  玄极君反问:“这很好吗?”
  他的思路像是很慢,说话声音也很慢,因此常给人一种柔情的错觉:“……寒山寺,先前是因为家父与净远方丈的交情,后来是因为昊儿之死,方便每年拜访,采纳地气,而不会惹人起疑,吾才选择此地,作为梅花镇地气的中转之处。现在,封如故竟已追查到寒山寺来了。这不好,当真不好。”
  韩兢凝望着夜色,手里把玩着数十份令牌,上面刻着各位家主、门主的宗徽。
  他将其他令牌收起,挑了一份刻着金色凰纹的火焰牌,将络子勾在指尖,任其打转。
  在长右门这里,他是眼线兼谋士“景先生”,深得信任。
  在一年前,他通过了玄极君严苛的考察,被允准参议内门私密之事。
  这是他离开剑川后,用五年时间换来的信任,弥足珍贵。
  韩兢问:“门主打算如何呢?”
  玄极君:“景先生是谋士,我想问一下景先生,有何打算?”
  韩兢略略直起身来,翻身跃下:“门主,我此来,的确为门主带来一条消息。只盼门主善加利用。若利用得当,门主不仅再无后顾之忧,且心愿必会得偿。”
  玄极君眯起眼睛,温和道:“请说。”
  韩兢的口吻依然平淡,说出的话,却不啻惊雷:“封如故,已然入魔。”
  玄极君猝然抬头,直视韩兢,似是不可置信。
  韩兢注视着他:“不知这个消息,能可帮到玄极君吗?”
  “……很好。”在短暂的震惊后,玄极君倏然抚掌大笑起来,“很好,很好!”
  韩兢不笑,只静静望着玄极君。
  终于,时间赶上了。
  风陵弟子死于梅花镇之事,风陵必得遣人外出调查。
  伯宁从未出山,如故身体不足,只会派燕江南出去调查。
  燕江南武力有余,智谋不足,且要分神关照“人柱”之事,力必有不逮,最终,她还是要去照看被丁酉打伤的封如故,并将调查所得悉数告知封如故他们。
  如他所料,封如故花了不到两个月,完成了对梅花镇的清理,并调查到了“人柱”背后的秘密。
  在玄极君派人清扫所有痕迹时,他特意扣下一线地气,留作线索,将封如故一行人引至寒山寺。
  而在这个时间,恰好是玄极君为大儿子举办每年祈福之事的时候。
  玄极君自觉已将一切线索清理干净,如今封如故突然到来,他定会多思多想,怀疑事迹败露。
  此时,便轮到自己说出那件秘密了。
  ……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第110章 我的私心
  本来醉心园艺的常伯宁,在如一离开不久后便被方丈请去说经论法。
  他推辞不过,便留了纸条在佛舍,说明去向,旋即随引路的小沙弥离去。
  封如故走了远路,回去后出了一身大汗,马上脱衣洗漱。
  褪下衣衫,封如故坐入浴桶,低头赏弄清水下的纹身。
  伤疤之上,盛开了五朵半的红莲隔水摇曳,赤色如焚。
  时已入秋,天气忽冷忽热,今日尤甚,即使封如故受伤之后时时体寒,也不得不承认这天热得离奇。
  然而,他若是更换了轻薄的衣物,难免会透出盛开的红莲。
  于是,封如故在出水后,换上了一身玄色薄衫,躺在床上,从锦囊拈出剩数不多的、掺了延胡索的烟叶,用烟灯引燃。
  一口烟气在他胸中转过,又散回空中。
  他注视着丝绸似的烟雾消散,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可他还没快活半刻,手中烟枪便被人接走了去。
  如一握住他的烟枪:“吃饭。”
  封如故翻身坐起,动手去抢:“哎哎,还我啊,我才吸两口!”
  如一将手臂举高,任他左右去夺:“伤胃口。”
  封如故何尝不知道吸烟会败坏胃口,但刚吸两口,便这样浪费了,着实可惜,见如一仗着自己手长,封如故心下着急,索性合身扑上去,整个人盘挂在了他的腰上。
  如一肌肉瞬间僵硬,立时偏开脸去:“胡闹!下来!”
  封如故就着他的手吸了两口烟,笑道:“胡闹便胡闹了。大师若要赶我出寺,风餐露宿,就请这样带我出去吧。”
  如一对他的厚颜已是哑口无言,仍不肯看他,却悄悄分了一点余光在他身上。
  封如故平时穿白,如一便只觉得他白,如今玄衣上身,如一方觉此人苍白得过了头,像是一件薄胎细瓷,颈下的几条血管被皮肤衬得透蓝,碰一下都怕出了裂痕。
  封如故暂解瘾头,心满意足地跳下如一身来,去关注今夜的菜色了。
  如一将烟掐熄,同时嗅到烟气中残余的一丝药香。
  ……延胡索,作镇痛之用。
  如一随他在桌边坐下,摆放碗筷时,努力让自己的言辞看起来是随意一问,而非关切心疼:“昔年之伤,现在身上还会疼吗?”
  封如故拿着筷子答道:“不啊。当初三钗送烟来,的确是为着镇痛。现在我是有了些瘾头罢了。”
  如一略略放心下来后,便冷了面色:“那便要戒烟了。”
  封如故:“好好好,嗯嗯嗯,是是是。”
  如一:“……敷衍。”
  封如故笑:“是啦,你看出来了,真聪明。”
  如一无可奈何,把饭碗放至他面前:“吃饭。”
  封如故环视一圈,得寸进尺道:“有酒吗?我想饮酒。”
  如一:“想着。”
  封如故也没继续闹腾,支着下巴,从盘子里挑着菜吃。
  他胃口不好,饿起来是真的饿,但真吃起来,食量和小猫也差不许多。
  如一已深谙他之习性,因此特意将菜做得精而少。
  一盏油灯,二人并坐,将三碟小菜吃得干干净净。
  饭罢,封如故老实不客气地爬上了大床,鸠占鹊巢,毫不脸红。
  如一收拾好碗筷,在僧榻上落座,冷淡端庄之态,让封如故看得目不转睛。
  如一宁神打坐,本想空澈灵台,修习今日功课,然而,待他开放感知、对外物的敏感度提升数倍后,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封如故在盯着他看,目光上下逡巡,甚是赤·裸下流。
  他忍了那上下打量的视线许久,终是忍不得了:“……有什么好看的吗?”
  封如故从他腰线处挪开视线,用心将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记住,并低低喟叹一声:“哪里都好看啊。”
  如一气道:“不许再看。”
  封如故便背过身去,自行取了腰带,缚在眼上,不正经地笑道:“大师,我管好自己的眼睛啦。这样你可安心了?”
  封如故不知的是,在他绑好眼睛后不久,无心再修习的如一结束了打坐,走下僧榻,赤足来到了他的床前。
  他无知无觉,继续对着虚空说话:“你继续修炼……不过,我还是可以说话的吧。”
  如一在榻前无声单膝跪地,敛息闭气,并不应他。
  殿中尽是檀香气,干扰了封如故唯一好使的嗅觉,是以他躺得毫无芥蒂,丝毫不知如一便在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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