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巨星朋友(40)
尤因保持假笑。
林总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朝桌上其他人说:“好啦好啦别灌我们家小尤了,让他吃点菜。”
其实一直就只有这个林总在灌他。
尤因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说大叔咱能矜持一点吗,我说不定比您儿子年纪还小呢!表面上却还要勉强地维持笑意,咬牙道:“谢林总抬爱。”
借着给林总倒酒的动作,他把那只粗手悄无声息地从自己手臂上拂落。
来之前他提前吃过了解酒药和氯雷他定,还垫了几口面包,就怕喝醉。今天的酒度数很低,其实他也猜到了不会很高,毕竟一个醉醺醺的中老年男人可硬不起来。
杯子里又被斟满了,尤因抬头喝酒一饮而尽,借杯子遮挡冷眼斜睨了一圈浮华灯光下这帮为了讨好大股东出卖自己公司艺人的王八蛋孙子。
这哪是人啊,鬼影幢幢下,他分明看到那衣冠下都是脑满肠肥的禽兽。
喝了半小时大酒,果不其然,他身上开始发起痒。
估量时间差不多了,他扭捏地站起来,朝林总说自己想去上厕所。
林总转过头来,眼神极其黏着,上下打量他粉红的脸颊和漂亮眼睛,然后在他耳边呵气:“我陪你呀,咱们去聊聊天,跟这些马屁精真是吃不下饭。”
尤因马上扭开了头,觉得自己像是被林总的眼睛猥亵了。他感到特别不适,心想这大叔不会以为我暗示他去外面打野战吧,赶紧说厕所很臭的我马上就回来了。
林总愣了愣,有点儿失望,但是说:“好吧,快点回来。”
回个屁!
尤因浅浅微笑,说:“好。”
一脱身,尤因马上走到阳台尽头的电梯间和毛洽会合。
毛洽时刻待命,见到人先围着他旋转一遍检查伤亡情况,看完后吁了口气。
“看什么呢?”
“找吻痕……”
“滚蛋!我能让随便什么人把嘴往我身上搁么!”
毛洽不知道说什么,全程保持呆滞状态。他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潜规则,以前都只是听说,一晚上了到现在三观都是裂开的。
尤因没功夫缝补他破烂的三观,按照计划说:“行了,打120吧。”
“好,等医生把你带上车,我就跑去把老板都喊出来,”毛洽重复一遍流程,“必须让他们亲眼看见你上救护车对吧。然后等老板问了,我就告诉他们你有酒精过敏,之前就休克过一次,随时会猝死。”
孺子可教,尤因欣慰地点点头:“到时候最重要的是务必牢牢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千万别让老板跟着我上救护车。”
万一被发现是装病,他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好。”毛洽答应得倒是爽快,临要打电话了,又担忧起来,“蓝哥,会不会闹太大了,回去公司,王总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尤因一愣,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还好,他也明白,毛洽只是个打工的,得罪顶头上司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了。
况且他是合约要到期了无所畏惧,毛洽可是刚升职,说到底是他欠考虑。
他脑袋发晕,眨眼的时候能感到眼皮有点肿胀。这个变化他很熟悉,过敏的变态反应:“那我自己打,你先走吧,被他们看到就知道你跟我一伙的了。”
尤因拿出自己的手机。毛洽连忙抓住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张胖脸都快急出汗了。
尤因这时突然“咦”了一声,一直没看手机,南少虔怎么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毛洽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这时候终于捋清楚舌头了。
“我是想跟你说或者我们试试别的法子呢。既不用得罪王总,还能脱身。南老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打你电话没打通,问何箴老师要了我的电话。”
“他来干啥!你干嘛告诉他啊?”
尤因一下子傻了,心里觉得有点荒诞又有点屈辱,不管女人还是男人,作为商品被兜售的时候总是没面子的。
不管是否被迫,总归脚长在他腿上,他要真有骨气,今儿晚上就不该来,但他来了,也算是默许了这种潜规则。
他把南少虔当真心朋友,不是点头之交那种,所以这会儿真是没脸见南少虔。
“你消消气,我也不想看到你被当礼物送出去嘛。”
尤因就地蹲下来,眉毛紧皱,当初死活找不到感觉,现在这颓废的样子终于有点儿像艺术家了。
原来要想艺术,先得把自己逼到绝境。
他瞅了一眼毛洽,有点埋怨的意思,这不是给南少虔添堵么。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说破天了也只是个演员,能跟资本家掰腕子?”
“南老板说他有办法。”
尤因看到他那一脸把南少虔当神一样敬畏的表情就烦。
这小子是真单纯啊,就算南少虔真能解决,但这些可都是人情债,他妈都得他去还。碰上这么个经纪人,真比带孙子还累。
“他厉害你干脆跟他过去吧。”
毛洽嘀咕:“我倒是想……”
心里烦不胜烦,但木已成舟,尤因在电梯口等着,只好等南少虔来了再做打算。
没多会儿,大概三分钟吧南少虔就到了。
电梯门一开,南少虔长身玉立眉目冷然的站在里面,穿着私服,妆发却还没拆,一看就是匆匆赶来。
尤因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嘴刚张了张,有点想说你没必要这么着急我自己应付得来,又有点想说你怎么才来啊。
但他什么都来不及说,电梯门打开到刚够一个人通过的宽度,南少虔就大步走出来,把他兜头抱进了怀里。
尤因感觉自己像一根轻飘飘的甘蔗,踮着脚就被人扯了过去。也没抱多久,两三秒而已,南少虔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开他,拉着他的手要进电梯:“跟我走。”
尤因被他扯了个趔趄,瞪大眼睛忙刹住车:“不,我不能走。”
他借机病遁是一回事,不告而别公然打脸领导又是另一回事,他要就这么走了,明天王旸非得手撕了他不可。
南少虔转过头来看他,似乎很生气,表面上却还算镇定,冷静地问他:“都喝成这样了还不走,你还想回去陪酒?”
陪酒,多么具体的词汇,南少虔果然知道了他是来干什么的。
尤因浑身一颤,宛如被人抽了个巴掌,可怜而无措的站在原地低下了头。毛洽被南少虔的气场震慑,也站在旁边不敢开口。
末了,南少虔叹了口气,说:“好吧,你不走。那我陪你回去,我来处理。”
南少虔要帮他处理?尤因马上抬起了头,身体仍保持着直立双手下垂的老实姿势,表情却愕然着。
出席典礼的缘故,南少虔今天喷了香水,不太重的沉香木气息,闻起来特别安心。
尤因张了张嘴,心里翻腾了无数个想法,在南少虔来之前,他打了很多腹稿,比如让南少虔别蹚浑水,他自己搞得定,而这些话,现在完全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到此刻才发现,他其实非常害怕,尽管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像每个为了温饱而忍耐的成年人。
但到底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场面,真的太脏了,恶心得他到现在都反胃。
南少虔正沉静地看着他。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抬起头,憋出了句:“你红毯这么快就走完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南少虔紧绷的喉结滑动两下,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了一板崭新的氯雷他定,摁一颗出来,递过去。
尤因两只手摆摆,说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南少虔便收起药品,说:“那么选一个吧,来文的还是武的?”
尤因有点无助,问:“文的怎么说?武的又怎么说?”
南少虔缓缓道:“你要是想以后杜绝这种乱七八糟的饭局,我直接就带你走,然后找律师,帮你打解约官司,别的什么我没有,人脉一大把。”
尤因一听吓坏了,他哪来的解约费啊,鲜愈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都几乎掏空家底才成功解约,而他甚至连综艺的违约费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