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巨星朋友(57)
早上南少虔没有戏,却特地让助理开车绕到片场,他找到尤因说,下戏早的话等着我,我回来送你。
尤因是那天晚上九点的航班,直飞北京,第二天马上进棚参加综艺录制,这意味着他们的下一次见面或许遥遥无期。
尤因那时候刚跟全剧组的工作人员拍完大合照回来,坐在休息室,手边放着一大束麦子花束。他特别惊讶地问:“就这个啊,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电话也可以问哪。
南少虔说:“电话里说怕你不答应。”
尤因其实不想让南少虔送,首映礼的影院、拍戏片场和机场几乎是个三角形,要是送他,南少虔相当于今天一天要围着大半个上海兜一圈,好累。
可顾念南少虔大清早绕路的诚意,到底没泼凉水,瞟了眼南少虔过分英俊的脸,说:“我尽量吧,你也尽量,但不要赶路,注意安全。赶不及没关系,我自己认得去机场的路。”
南少虔没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等他。
想了想,又补充:“登机前两个小时我还没回来的话就自己去机场,不要误机。”
这话说的,好像他好痴情,非得等他送自己似的。尤因讪讪伸手挠了挠脸颊,然后瞅了眼唠叨他唠叨得十分自然,就好似他们已经正经拍起拖一样的南少虔,没作声。
说多错多。他现在算是发现了,自从他松口以后,不管他说什么,南少虔都能自动转化成“好感动,你好关心我”,尽管他保证他的初衷只是怕麻烦。
南少虔的自我感觉太良好,若是把他的言行投稿到情感栏目,其恋爱脑程度一定会被所有网友表示“尊重祝福”。
尤因是打算去理解和接受他,但确实,他们两个人并没在恋爱。他其实不想提前越界,也有尝试要提醒南少虔保持距离,但南少虔这个人很难控制,油盐不进,他也没办法。
傍晚六点,尤因一个人在化妆间待着,身边是一个二十四寸的大行李箱。
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次打车软件,去机场要一个小时,托运办登机又要时间。心里很焦躁,屁股却不想动。南少虔那边活动已经结束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似乎是堵车了,半小时前就让他赶紧出发去机场,他想了想,回复:好。
却没走。
他该走的,但他忽略不了内心有种渴望驱使着他待在原地,再等一等呢,就等十分钟。
这次的录制时间特别长,包含两次外景拍摄,需要跟组差不多半个月。克服内心的羞耻,说句实话,他也很想很想和南少虔见一面。
第二个十分钟过去,后勤组的几个同事收检完器械推着工具小推车喧嚷着从门口经过。
六点半了,真的没时间了。
残阳如血,尤因叹了口气,把膝盖上的白色鸭舌帽往头上一扣,颇有些遗憾地慢吞吞往小洋楼外面走。
傍晚起了风,徐徐的,吹在身上温柔而清新,两边高大的梧桐树枝叶随风而动,落叶扑簌簌飘下,铺成一道金黄色的地毯。
尤因就那么低头拖着行李箱往可以打到车的马路走去,走两步,脚很欠地就要踢两脚厚厚的树叶堆。
小孩儿这么玩儿是天真烂漫,他这么大一个人还走路不着调,就很有点撒气的成分了。刚走出别墅区,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汽笛。
回头一看,熟悉的白色丰田埃尔法,南少虔的保姆车。
尤因有些不可置信,车驶过他身边,在离他几步远的前方停下。下意识的,他追着车的方向跑了过去,急得有点腿软,行李箱太重也跑不太动,等他走到,车门已经被拉开了。南少虔坐在靠里的位置,是个起身的动作,像准备下车来接他。
尤因忙让他安稳坐着,脚瘸了还乱动呢。
南少虔顿了顿,听话地坐了回去,拍了拍驾驶座的小郑,让他下去帮忙放行李,目光却切切看着尤因。
尤因也看着他,南少虔的造型还是他悄悄在微博上搜索看见的样子,连妆都没来得及卸,看得出行色匆匆,可就是如此,依旧帅得保质保量。
巨星就是巨星。
刚刚跑得像日剧女主似的那么着急,眼下真看到人了,尤因反而拘谨起来。对视几秒,他有点受不了南少虔幽深的眼神,左顾右盼起来,说:“你怎么来了,你的戏不是晚上吗?”
导演有几个镜头不太满意,需要南少虔单独补拍。可现在时间还早,活动结束不回酒店,来片场干什么?
对着空房间缅怀他么?
像是南少虔干得出的事儿。
南少虔盯着他,不答反问:“那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动身?”
被反将一军,尤因扭扭捏捏的,不做声了。心里有点怪自己这张破嘴,有什么好问的,这下好了,让人抓到话柄。
眼看着尤因臊着脸闭上了嘴,南少虔也不说话了,半晌,突然探身拉住尤因的手臂,像山大王抢媳妇儿那样把人拉进车里,然后很重地甩上车门。
动静不轻,给后备箱放行李的小郑吓一大跳,喊了声怎么了。正往侧门绕,老板打开一小条缝的窗户,喝止道:“去溜达会儿!”
小郑马上止住脚步,他坚信老板让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难道是有狗仔,他赶紧环顾一圈这么个寥无人烟的老别墅区,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于是懵在车尾。
车内,尤因被南少虔行云流水的一套劫人动作简直吓坏了。
都是成年男人,他有一百二十多斤,南少虔居然就那么把他拎上了车!像拎一袋大米那么轻松!这是一个伤残人士该有的臂力吗?
太懵了,所以南少虔俯身过来一把将他抱住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跪坐在车垫上,一个极不好反抗,只能任人随意揉捏的姿势。
南少虔一只手按在他脑后,另一只手紧紧搂他的腰。手掌很大,很热,几乎覆盖住他整个腰身,初秋衣服料子薄,尤因甚至有种被直接抚摸到肉体的错觉,那块皮肤神经过敏似的烫。
南少虔说:“为什么不去机场,你在等我回来?尤因,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动心?”
“我……”
南少虔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那句话,为了让尤因不那么抗拒他,尤因来剧组的一周以来他忍得好辛苦,连眼睛都不敢多往这个小混蛋身上放。天知道就为那天化妆间尤因朝他露出的笑容,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一个笑容而已。
就在他以为两个人终于可以往前迈一步的时候,进度却停滞下来。可他明明感觉得到尤因对他生出了好感,他不清楚具体是受到什么催化,但确实就是发生了。
今天首映前,何箴打来电话谈工作,末了问了句,你和尤因怎么样了。他没作声,半天,才说了句,就那样吧。何箴大概是觉得他碰了壁,老生常谈劝他别把人逼那么紧,慢慢来。
他当时很要面子,漫不经心地说:“怎么慢?我但凡要点脸,我和他就算玩完了。”
可其实,把何箴的话听了进去。
上次表白失败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心有余悸,这次已经长了教训,学着如何尽力谨慎忍耐。他只有暗恋经验,从没有追求人的经历,太主动,怕唐突对方,犹豫了,又怕尤因会退却,这么几天,束手束脚,简直快被尤因欲拒还迎的态度逼疯。
“说句实话就那么难,承认喜欢我是能要你的命?你在想什么?”
尤因喘着粗气,有点惊惶,艰难地移动脑袋的角度,但只能看到黑色车窗上自己惶然而无奈的脸。
他讷讷地想,南少虔哪是想听什么实话,他只是想听他爱听的话。
尤因用两只手没什么作用地推一推南少虔结实的胸膛:“撒手,你吓到我了。”
南少虔没作声,几秒钟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松手。
尤因终于可以正常呼吸,刚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南少虔尚未收回的双臂又紧紧收拢。
头上的鸭舌帽从背后掉了下去,尤因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里怒骂发神经的南少虔,刚撒手又抱上了,你他妈玩儿我呢!
“跟我试试……就……试一试。”耳边,南少虔的声音软了下去,“不行的话,我再也不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