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黑化倒计时,宿主快拯救(265)
陈妄在那里,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的东西,他面前站着一个白大褂医生。
气质儒雅,光风霁月。
两人完全不像是一个频道的人。
祈绥环顾了一下四周,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找了个视野盲区躲起来。
就听那个医生含笑开口。
“陈妄,你多久没来看过我了?今天居然有空来我这里,怎么,找到你想找的人了?”
陈妄垂眸,“…找到了。”
什么叫,想找的人……
祈绥眉心一跳,倚靠着身后的墙,抬头望向白茫茫的天。
“陈妄,你也是学医的。我当初也警告过你,试图融入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联系,换来的结果只会更糟糕。”
“我杀人了,我知道。”陈妄很平静。
“陈妄,别挣扎了。反社会人格无药可救,你不用向谁证明你拥有爱人的能力。
你爱他,也怀疑他,控制他,企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陈妄,你在害怕。”
害怕?
这句话像根锐利无比的尖刺,直直扎中了陈妄脆弱的心间。
他眸色深黑如潭,翘起唇边的弧度,“我不害怕,我为什么会害怕?有什么会让我害怕?”
“你如果不害怕,会对他进行催眠,试图抹掉他的记忆吗?你会抹杀他身边的人,强行将他带走吗?”
“陈妄,你的爱不正常。你不需要向谁证明你会爱人,你的爱,没有人能承受。”
那个医生很聪明。
一颦一笑间将陈妄的所作所为全部戳穿。
他又问:“陈妄,你懂什么叫爱吗?”
第303章 永昼(17)
陈妄有一个秘密。
一个只有陈家知道的秘密。
他出生那年,正值水涝灾季,家家户户的稻田被水淹没,无秧可插,无粮可收。
老一辈的人都说,天降异象,定是鬼神诅咒。
可没有人知晓源头。
直到有天三清村来了个游道,村民们纷纷涌上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场涝灾何时才能结束。
那个道士没有回答,径直去到了陈家。
当时陈妄只是三个月大点的孩子,母亲因他难产而死,家中只剩下父亲和年老体弱的爷爷。
陈家人惶恐,问他为何来此。
那个道士抱过襁褓中的婴孩。
只看了一眼,便说他命格天煞,是神明座下一缕没有渡化的恶灵,是被抛弃的信徒。
因此他被扔入凡间,承载数不尽的恶念。
也是因为他的降生,带来厄运,引发了三清村的水涝之灾,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他天生坏种,身边的人都会因他而死。
——他对世界怀揣着最大的恶意。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家人着急不安,连忙问他有何解决之法,难道只能任由一个坏种留下来祸害世间吗?
道士只是摇头,告诉他们无法可解。
并且说:“不要试图抛弃他,更不要试图去杀死他。”
“没有人能伤害他,除非他自愿去死。”
偏偏陈父不信邪,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尚未缓神,便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是个不详之物。
是他带来厄运,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当晚他便将陈妄丢进湍急的沟岭,希望他同这场涝灾一起消失在三清村,不让厄运找上门来。
但后来,陈妄被村中人捞起送回了陈家。
陈父却在当晚暴毙而亡,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不知缘由,就这么死了。
而在陈父死后不久,三清村的涝灾结束,陷入短暂的一片宁寂。
但在此后陈妄长大的十几年里。
无数村民见证了他的残忍嗜杀,视人命如草芥,毫无同情之心。
他天性凉薄,无法共情,是所有人眼中的异类。
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是鬼节诞生的亡灵,是被神明的弃徒,来这凡间一遭,本身就是渡劫。
——一场没有救赎的劫。
可陈妄不信。
他不信命,不信自己背负诅咒,是神明抛弃的信徒。
可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让他沉浸在这场对生灵的虐杀中,他享受虐杀带来的快感,享受道德感败坏的刺激。
无法否认,这些都让他所追求。
两相矛盾交加,陈妄活得很痛苦。
——他想破除这个诅咒。
后来有人告诉他,反社会人格不是在于对生命的漠视,更不在于对社会的破坏,而是感情的缺失。
缺失怜悯。
缺失共情。
缺失爱人的能力。
于是陈妄想,如果他学会爱人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自己破除了那个诅咒,以后也不用再活得那么痛苦。
最后,他选择了“祈绥”。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选他。
只是那天得知他被赶出家门,浑身是伤的倒在沟岭,他鬼使神差地就去了,并将他作为培养的目标。
但“爱”是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不过听说感情要慢慢培养,那他养着祈绥就好了,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有什么要求他就去满足。
但他不能走,他不能走。
不过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来阻止他们呢?
为什么祈绥总是不开心呢?
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哥哥吗?
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们都消失好了。
但是…祈绥一直跟他说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他会生气。
那他会离开我吗?
他向我承诺不会。
可我不信他说的话。我也不会允许他的离开。
祈毅死亡的那天,我清楚地感受到了祈绥的崩溃,那种感觉让我很慌乱,很迷茫,很无措。
我以为杀了祈毅他会开心的。
因为不会再有人会欺负他了。
可祈绥没有,他惊恐,他害怕,在得知祈毅噩耗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远离了我。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我对他实施了催眠,试图抹掉在三清村的这部分记忆,让他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好跟我在一起。
但我也怕事情败露。
在离开三清村时,我处理好了那里的一切,并且听他的话,我选择了他口中的“私奔”。
二为了保证谎言的真实性。
那只猫复活了。
神说,在我在对生灵嗜杀的同时,也有重新悔过弥补的机会。
只要我愿意,我有回溯生命的能力。
可我不愿意。
我接受我人格的缺陷,我接受生命在我眼前逝去的快感,可我不愿意让他们重新再有一次生的机会。
凭什么呢?
他们本该死的。
那是我第二次,望着门口燃烧殆尽的火坑,在漫漫风息中,选择了复活被我杀死的那只猫。
我想,这样,他就不会再对我产生怀疑。
我们再选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后半生永远在一起,没有人再会阻止。
可我又害怕了。
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他知晓一切,厌恶我,抗拒我,远离我。
因为。
——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
——我也不确定,我爱不爱他。
但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他哭,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他不走。
换个人不行,只能是他。
因为只有他会对我说“私奔”,只有他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他。
这是爱吗?
*
陈妄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贯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丝皲裂,宛如完美无缺的面具受到撞击,露出那块最隐秘的瑕疵。
对,他不懂爱。
也没人告诉过他该怎么去爱。
但这个人直中心坎儿地戳中了他所有的弱点,暴露他所有的不堪,揭开他最丑陋的那层伤疤。
陈妄笑,“何确,你未免管太多了。”
“陈妄,医者不自医,别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