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黑化倒计时,宿主快拯救(340)
他就这么在监狱里度过了千年。
自责有,后悔亦有,但更多的是不甘、愤怒、和委屈。
若问他,当年屠戮神界后悔吗?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干出这等荒唐事,可能会回避这个话题,然后悄悄的和自己说。
当然后悔啊。
那可是他从小到大,养他千万年的神界。
但是现在如果再问他。
——他不会后悔的。
神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神界了,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他的爱与不爱早就不重要了。
他花了千万年的时间拼一个太平盛世,也在后来亲手毁了这场莫须有的梦。
他们早就扯平了,不是么。
对啊,他们早就扯平了。
…
少年在耳畔的哭声逐渐弱下来,直至一点动静都没有,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贺屹敛眸,眸中藏匿了无数情绪,复杂万般。
他声音很轻,“或许有人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有人告诉你,你的责任是守护苍生。”
“可是没问过你到底愿不愿意。”
“他们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是他们错了……是他错了。”
自然神汇聚天地灵气而生,机遇难得,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明,他们天赋异禀,生来便承担拯救苍生的使命。
神界万万年以来也才出了四个,其中便包括了褚辞和祈绥。
所以他们固执的以为,祈绥作为自然神肩负苍生便是他的使命,这个如何也无法磨灭的事实。
褚辞也曾这么和他说过。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
错的离谱。
贺屹心口抽痛,阵阵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了他的命,“你是谁,你谁也不是,你只是祈绥。”
“不要为别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神’这个字束缚了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不能再让它再束缚你的未来。你可以不是神,但你不能不是祈绥。”
无论是神还是魔,亦或是当初众生千呼万唤的“战神大人”,这都是别人赋予他的定义。
但明明,他谁也不是。
他只是祈绥。
他,只是祈绥。
颈间的人呼吸声很浅,但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却一滴滴地往他领口钻,烫得他心口发麻,浑身冰僵。
少年鼻音很重,还有未散去的哭腔。
很小声很小声的应了句,“嗯……”
今天的月亮好像没以前好看,带着一点点的血腥色,将他眼中的那抹皎洁也变得不再纯粹。
不知等了多久,身上的人似乎又没了动静。
贺屹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祈绥还是没什么动静。
贺屹觉得他可能还在难过,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想了想,自顾自地说:“我的剑呢?”
祈绥不说话。
贺屹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知道,我的剑被你用来捅那东西了。但这是我的随身佩剑,你给我搞丢了总要负起责任来吧。”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下山这么久什么都没干成,就抓了你这一只妖,第二只妖还被你偷摸着放了。你不补偿我什么吗?你会的吧?”
“……祈绥?”
贺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至始至终都没听见祈绥回他一句。
觉得哪里不对劲,拍了拍他的后背,“诶?”
祈绥抱他抱得太紧,贺屹一时有些挣不开,心里也愈发着急起来。
等终于把人扒拉到面前一看!
祈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吐了一口血,眼睛紧紧闭着,直接昏了过去!
“祈绥!祈绥!”贺屹惊慌。
第393章 小仙友,你又又又犯规了!(23)
祈绥受伤严重,本来半妖身体就已破败,再也经不起太大的摧残。
如今魔气入侵身体,他更是受到了严重冲击。
贺屹将他带回衡阳宗,祈求师尊救他一命。
于是衡阳宗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的小师弟此次下山回来带回了一个半妖,与衡阳宗的祖训背道而驰。
所有人都来劝他,不要公然和师尊作对。
柳绪宁与魔勾结,在那日的柳乡镇被爆体魔气中伤而亡。
师尊对此早已心力交瘁,如今他又带着个半妖上去凑热闹,岂不是火上浇油。
于是都和他说,莫要去寻这等晦气。
况且祈绥就是个半妖,虽然他以前是人,但那又如何呢?
贺屹不听,祈绥的伤势太严重,如果师尊不救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屹就跪在师尊门口前,一下一下地磕头,一下一下地祈求他能救救祈绥。
喉咙喊得嘶哑,头破又血流。
只要师尊答应,就算此后让他再不下山,贺屹也愿意。
众人笑他愚蠢,为了一个早已不是人的半妖,居然牺牲至此。
那晚上,贺屹等了很久很久,在寒风中不住地磕头祈求,希望师尊能开门,希望师尊帮帮自己。
身上的伤口还未结痂,每一下的牵扯都将他折磨得面目扭曲,痛苦非常。
伤口撕裂的声音近在耳畔,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鲜血浸湿了他单薄的衣料,将下跪的地面模糊得血色片片,触目惊心。
可他咬着牙,就这么不停地磕了大半夜的头。
一声声的“师尊”,一句句的“求您”。
最后换来老者踏出房门的一脚,看着他,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
祈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漫长的梦,梦里的他从出生到成长,从长栖殿到戈壁沙滩。
一帧帧,一幕幕,都在他脑海中演绎了个遍。
他在梦里看着那个“祈绥”重复了他曾经那么熟悉的生活轨迹,又从军营到苍生,刀光剑影,篝火山脉。
一切都太熟悉,又太陌生。
他这时候又想问自己了。
如果再给他一个可以重来的机会,他会像当初一样选择进入军营,将自己的未来都贡献给众生。
还是继续在长栖殿当他吃喝玩乐的小霸王,今日摸鱼,明日逗鸟,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将所有时光回溯,也将他回溯在雪山之巅。
他站在雪山之巅,睥睨天下众生茫茫,一边是烟火与新茶,一边是硝烟与废墟。
仿佛在告诉他,他该如何选择。
但脚底下的雪山骤然悲鸣,地崩山摇间,大片的白茫茫冲刷了眼前的世界,将所有都淹没其中。
一切都消失了。
他眼中就只剩下落在掌心的一片雪。
他和这片雪融成了一体,风带着他穿过十里长街,带着他擦过幼童的风车,摊贩的刀刃,又停留在出嫁姑娘的金冠。
画面一转,他落在一片黑漆漆的战场。
听见战马冲天的嘶鸣,望见滚烫的血液撒于土地,还有倒而不起的战旗。
最后,他停留在战场上一个少年的指尖,融化成水,洗净了他指尖的血。
少年看向他,看向指尖的那抹冰凉。
祈绥也看向他,看着雪,看着少年。
少年看着自己。
…
祈绥睁开了眼,大脑浑浑噩噩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整个人沉重得不行。
他迷茫地看向头顶,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时不适。
耳边突然响起了脆生生的一声,“师兄,师兄!他醒了!你快来看啊!”
祈绥耳朵一麻,转瞬门口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突然放大到他眼前。
“祈绥!醒了, 你终于醒了!”
贺屹激动地一手捏住了他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手劲儿加大,疼得祈绥表情都扭曲了。
结果喉咙干得又骂不出半个字。
一旁的青芙见状,吓得赶紧扯开了贺屹的手,“师兄你干什么!你弄疼他了!”
“弄疼…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