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6)
江妈妈领着从另外六辆马车上下来的六位美人,去了春江宫前堂的戏楼,为这百花宴席,这六人另有妙用。
漂亮笨蛋沈晏清果真是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月,他在这春江宫里的日子,过得比他死而复生那会儿活在山林深处潜心修炼时过得还要快活。是他重生以来,最快乐高兴的一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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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妈妈给他的剑谱和舞谱本子,早不知道被沈晏清丢到哪儿去了。
他惦记着自己会被送去昆仑剑宗,可昆仑剑宗的茶点菜肴他早就尝过了,都没有春江宫里的好吃。而等他找到了李煦,离开昆仑剑宗,想李煦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剑修,到时候沈晏清要是和李煦去过穷日子去了,再想吃到现在这样好的东西,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人形瞧上去还是清瘦昳丽的模样,可变回了原型,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上手捏一把这只圆滚滚的小鸟。
每每午夜梦回偶有愧疚感,沈晏清只消用翅膀蒙住脑袋,倒头睡去,第二天醒来保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一点儿都不愧疚难过了。
又这样的过去了几天,春江宫终于来了一位贵客。
江妈妈早就接到了消息,从昨夜起,就一直和春江宫的几位管事,提前候在春江宫的正大门。春江宫几大金丹修为的管事站在最前头,江妈妈修为不过筑基,自然是站在角落些的位置。
等到黄昏时分,这些人才远远见到一辆“普通”的马车向着春江宫的方向驶来。
这个普通不过是远远看上去觉得普通罢了,离得近些,待看清才能发现拉着车的马是五匹镀银独角的犀马,这是魔域独有的妖兽,成年可达元婴修为,瞧着犀马头顶已经成型高高耸立的独角,就能知晓这五匹犀马皆是成年形态。
独角犀马缩地成寸的神通用得出神入化,不过几息,就近在眼前。
用这样的妖兽来拉车,恐怕这来的该是——
站在最前头的管事心一凛,已然两腿发抖,膝盖一颤便倒在地上:“尊者……”
坐在马车里的砚青掀开马车上的门帘,露出一张丰姿英俊的脸,他坏心思的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说:“你叫我什么?”
他今日难得的穿了一身鸦青道袍,砚青原是极少穿这样暗沉沉颜色的衣服,将他周身张扬的气质压了下去,多了肃杀与冷酷。
才跪下的管事又站起来,砚青是魔尊跟前的大红人,他不敢对砚青甩脸色,又觉得自己那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实在丢脸,心头不快,但脸上还是温和的,只道:“怎么是你?”
砚青下了车,阔步往前走:“怎么,消息没传下来?尊者心情不好。”
“——我还以为是尊上来了。”管事跟上去,他和砚青同属金丹修为,真细究起来,也是同级,说话间少了几分拘谨:“可把我吓坏了。”
砚青回头,笑着问:“你很怕?”
第018章
这怎么能说“怕”字,管事没有回答。砚青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走,这个沉默的回答就是怕的意思。
春江宫上去几个筑基修为的魔使,拉过犀马的缰绳,先去安抚魔尊的车骑。
另一位管事站在砚青的左前侧,他为砚青引路:“都安排好了,今晚您住在立雪楼。”
立雪楼是春江宫的最中央,也是最高的地方,待到初冬落雪,肃杀的北风一吹,在立雪楼顶,就能看到满城风光。
砚青嗤笑一声:“你让我住立雪楼?”
这管事微微一愣,想到砚青反问的缘由,若是让砚青住进立雪楼,等到魔尊来此,他们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安排,魔尊必然震怒,这可是稍有不慎就必死无疑的死罪。
他微微低头退下:“我叫人去重新整理。”
负责处理事务的管事也跟上来,他道:“之前送去昆仑剑宗的人,照旧是被昆仑剑宗的人下放到了探月谷修行去了,太墟天宫的那些人也没动,就暂时搁置在天宫的听雨亭。”
“都够凑个新的宗门了。”砚青笑着摇头,但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这几十年下来,长长久久的一直如此,要是有变动才会让他感到惊讶:“随便吧。”
反正这些宗门送来魔域的美人,他也从来一个都没碰。
提起昆仑剑宗,砚青不由想到了一个人。他顿住脚步,目光落到江妈妈的身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那……鹦鹉,如今怎么样了?”
砚青记不得沈晏清的名字,只记得他有点意思,因为他那张酷似沈晏清的脸,因为他胆小又有些娇憨的性格。
江妈妈正落在队伍的后面,这种场合她向来插不上什么话,也最怕被人提及。见砚青有事要问,她身侧几人纷纷让出条路,让江妈妈上去回话。
见砚青提起,江妈妈就知道沈晏清又要倒大霉了。她答道:“这些日子他有在学剑法和舞谱。”
砚青勉强满意:“明天未时,让他来见见我。”
先前那位说是要给砚青重新整理住处的管事回来了:“新理的地方,在听雨亭。”听雨亭被一片湖泊包围着,湖里年年栽种近能连天碧的菡萏,等到盛夏暴雨,雨滴打在荷叶上,才算有了听雨的诗意。
说着这管事引着砚青去了另一个方向。
见砚青要走,江妈妈犹豫了下,行了个礼,打算先行告退去找沈晏清。这些人不怎么在意江妈妈一个筑基修士的去留,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妈妈到沈晏清这几日住着的暖香楼。
这只好吃懒做的小鹦鹉才歇下,暖烟和多宝两个奴婢还在修炼,沈晏清已经准备睡觉了。江妈妈把这只鹦鹉从窝里掏出来,并且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明日未时,大人要见你。”
沈晏清睡眼惺忪,因为困顿眼睛里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哪位大人?”
江妈妈怜悯的看着沈晏清,但并不说话。沈晏清突然就明白了江妈妈眼神里的怜悯,他打了个寒颤,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再往上提了提。
沈晏清还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想让江妈妈否认他:“不会是砚青吧?”
江妈妈默认了,说:“明天未时,你别记错了时辰,惹大人生气。”
“晚上若是得空,记得再练练,免得出丑,我可是和大人说你学得很勤奋。”江妈妈的意思很明显,她这个点来,就是想让沈晏清再练练的。
还没有睡清醒的沈晏清结结巴巴的问:“练、练什么?”
江妈妈怀疑的目光扫过沈晏清,沈晏清立刻就想起来那两本已经被他不知道丢到哪儿去的谱子了,他沉重的说:“那自然是好好练过的。”
“那就好。”江妈妈吩咐完,也打算回去了:“你没去过听雨亭,明天早半个时辰,我会来找你,免得你迷路误了时辰。”
说完后,她就走了,在暖香楼待的时间还不到一柱香。
沈晏清等江妈妈走后,他还没彻底的从砚青要来的这个消息中回过神,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砚青现在已经来了,觉得这是他做噩梦。
真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又做和砚青有关的噩梦了,真讨厌。
沈晏清缩回床上,试图再次入睡。
没有办法,他睡不着。
这也让沈晏清醒悟,原来刚刚江妈妈来找他说砚青来了的这件事不是做梦啊。
他对这件事仍旧没什么实感,处在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
但沈晏清还是起床,在书桌前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江妈妈之前给他的那本剑谱和舞谱。
这舞谱至今还没被沈晏清完整的翻过一遍,新得不能再新了,就是那本剑谱有些旧,可这本也不是沈晏清翻旧的,它拿过来时就是旧的。
江妈妈说是砚青转交给她,让她带给沈晏清去学的。
重新翻开这本剑谱,第一页用瘦金体写着一行小字:“师承长春峰长平真人。”
该是原主留下的字样,沈晏清并不意外,毕竟昆仑剑宗的传承会落到砚青的手上,恐怕是他杀人越货得来的。这样的事情在修仙界并不少见,尤其这人是砚青,可能性就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