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91)
殷水虎似要收刀:“大哥——”
殷长春正打着另一个主意,他假意劝说殷水虎回头是岸是假,嫌隙已生,清算不过时间早晚。殷水虎若当真收起兵器,那么是他主动要束手就擒,殷长春怎会有不取用的道理。
思及此,殷长春有些得意忘形,他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该如何劝说殷水虎放松警惕。
就这电光石火的一念之差,殷水虎伏低下身,两人原因为交手的缘故近在咫尺,他收刀的动作原是个假动作,右手收起,刀背抵着从腰间一转,刀面贴着边一下就要砍在殷长春的身上。
屋脊上,白衡说:“分出胜负了。”
“也不见得。”沈晏清道。
殷长春还如梦般的想着自己要如何拿下殷水虎,眨眼间自己性命落入殷水虎手中,他悚然失色,惊叫道:“三弟!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殷水虎道:“就是因为听见了,这趟浑水必须要趟到底。回头,你说得倒轻巧,哼哼,怎么回头。太墟天宫容不下我,难道你就能容得下我?事到如今我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这一个选择。”
他刀尖上移,趁着殷长春不敢动弹,站到他身后,用刀架着殷长春的脖子。
两人先进了祠堂,眼见族长已到殷水虎手中,殷长春一脉的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不知是谁兵器落地,所有人纷纷鸣金收兵。
殷水虎威胁殷长春的人:“将殷荣带来,他要是有半点差池,我叫殷长春一命还一命!”
殷长春引颈受戮,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害怕死亡,他同时叫道:“去和杨和顺说,让他放了殷荣!”他的内心还在恐惧另一件事情,他既然能逼殷荣承认他和殷水虎两父子密谋与太墟天宫勾结,刑戒堂是动用过私刑的,殷荣虽然性命保住了,但保不准殷水虎会不会因此勃然大怒。
殷长春不觉得自己有错,事已至此,悔不当初都来不及了。
灼心地等待了一刻钟,来了个面生的小子,战战兢兢打着颤地先跑进祠堂,哭诉道:“三大爷,不好啦!”接着四人抬着一担盖着白布的担子进来。
殷水虎初闻噩耗,人都要昏死倒下。他不敢松开抵着殷长春的刀,但刀已经拿不稳了,刀锋颤抖着在殷长春的脖颈上滑动:“你说什么?荣儿、我的儿怎么了?”
杨和顺跟在最后走进来,跪在这担子边上磕头:“殷荣昨夜抓回刑戒堂,今早上就没了呼吸。这事刑戒堂的人不敢说,一直瞒着人,刚才发话了要找,瞒不下去了,这才实话实说,说人已经去了。”
说着他掀开白布,露出殷荣已经显得青白死气的脸:“您过目。”
殷水虎拖着殷长春朝着殷荣的尸体走了两步,直到亲眼所见,他终于确认他的独子确实死了。殷水虎难以置信,他质问殷长春:“你刚刚怎么说的?!”
殷长春这时哪敢再说话,杨和顺细细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您不仁,怎么能怪我们不义?”
殷水虎彻底暴怒,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刀一挥,杨和顺近在咫尺,就要砍掉他的头。见殷水虎要来砍他,杨和顺不躲不闪,反而直迎过去,反手去推了殷长春一把。
杨和顺当即毙命,殷长春却死里逃生。
见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幕僚惨死当场,殷长春不能保持冷静再瞻前顾后的胡思乱想了,他实力其实要比殷水虎强出一线,但这一线微乎其乎,他又时常因为顾虑太多错失良机。
现在殷荣莫名其妙的死了,他失去了能和殷水虎周旋的人质,一旦落到殷水虎的手中,必要丧失性命。
他终于落到和殷水虎相同的局面中,只能一到条走到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两人死拼,最后殷长春胜出,用他的长刀捅穿了殷水虎的肚子。见殷水虎没了气,殷长春大笑不止,足足笑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忽然没了声,一头栽倒,他同样腹部中刀血流不止,重伤难治,力竭便气尽了。
殷家内战一轮斗过,死伤无数,可谓是伤筋动骨。
殷荣之死存在不少谜团,说到最后,人人心知肚明,这场灾祸究竟是因何而起,是谁带来的。
殷长春这个族长死了,殷水虎这个最有权势的家族长老也死了,医馆的医师统计的最新死伤的名单只能同时呈现给殷家所有的家族长老一起看。
看过名单,殷家无人不悲痛愤慨。
“若非太墟天宫的挑拨离间,何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太墟天宫这次来打着什么主意谁知道!谁也难说殷水虎是不是被人陷害的,殷荣到底是被殷长春害死的,还是被太墟天宫的人暗下毒手的,谁又能知道呢!杨和顺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今天的事情太墟天宫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他无缘无故插手我们水月洞的家事,天底下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
一大伙人再声势浩荡地朝着建水胡同涌去。
建水胡同里的大宅子早已经人去楼空,殷家人赶到时,院门敞开着,里头两个奴婢正在扫院子烧水。
见到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来,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奴婢早就被吓破了胆,一五一十的说院子的主人下午时分回来过一趟,听言语是要去看后山的那棵文仙茶树。
如此一来,殷家人更是怒火中烧。
今日殷家损失惨重,你个罪魁祸首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神树?!
当真是奇耻大辱!
这伙人本来就是要来抓拿沈晏清的,听说他的下落,自然是立刻调转枪头,再去后山。
后山,文仙茶树处,本有着层层守卫把守。
但殷家内乱,哪还顾得上这么多。下午的时候,殷长春的死讯传到这里,登时大半人都被调去祠堂主持纪律了。仅留下四五人看守。这四五人怎么会是沈晏清的对手,早打晕了绑在了山下。
第190章
殷家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时,沈晏清正在轻轻地抚摸那棵被他们视作神树的文仙茶树。从黝黑的树枝间隙中望出去,橘黄色的太阳,缓缓西沉了。
白衡抱着剑站在沈晏清的另一侧。
这一幕沉寂而诡异,在如血的光辉下,有种不切实际的梦感。
殷家人很快反应过来,沈晏清为什么会在殷家内乱的这一天出现在这里?难道太墟天宫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挖走这棵神树?
他们开始大骂:
“贱人!你要做什么?!”
“今日之事传出日月潭,天下五域人人都要知道你太墟天宫插手下属宗族的家事,不择手段地吞并资产,还会有人对你们效忠吗!”
“你引诱殷水虎、殷荣背叛殷家,背叛水月洞,害得他们二人与我无数殷家无辜弟子死于非命,你不得好死啊!”
……
沈晏清充耳不闻。
白衡观察了一番地形,寻找能带着沈晏清全身而退的办法,他觉得目前的情况并非沈晏清的本意,万事万物本就无常。
可惜现在行迹暴露,盛怒下的殷家人听不进任何话,这话不能说给他们听。除了先离开这里,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白衡决定先带走沈晏清的时候,沈晏清手中翻现一柄长剑,他手持长剑,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震惊中,一剑狠狠地劈向了文仙茶树。再一下。他的这柄长剑锋利无比,顷刻间,这棵文仙茶树就在落日的余晖中倒下。
这棵树的中心确实有一颗树心在孕育,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未成型的树心从中空的树心中流出,随着树心的光辉肉眼可见的熄灭,这下连最后移栽树心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仅是殷家人,连白衡都愣了一下。
文仙茶树不仅是水月洞的珍品,同样也是中域少有的仙树,眼看两人只有逃跑这一条出路,他不明白沈晏清为什么还要再次激怒殷家人,惹得一个不死不休的下场:“你做什么?”
“你没有看到吗。”沈晏清说。
白衡下意识想要解释自己要问的是沈晏清为什么要砍断这棵树,但他忽然想起下午时,沈晏清说要他帮的那个忙。
更何况树都砍了,刨根问底真正原因又有什么用,沈晏清故意回避他的问题就是不想告诉他答案,那么他问得再多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