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41)
这次的回复是六个字:“今天要去县里。”
余初在路边买了根雪糕,吃完后依然很渴,就买了瓶水。他捏着空水瓶,无业游民似的在街上溜达,被一家小店的招牌吸引了注意力。
文身。
余初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文身,仿佛是余庆春对肉体惊人的固执在无意中控制了他。
“文身的人都不洁身自好,在自己身体上留印子给别人看,肯定都是些乱搞的。”这是余庆春专门为文身做的点评。
余初想起这个,觉得自己应该去文一个。
他走进店里,接待的店员是一个年轻男人,和知静哥哥差不多岁数。他以前分不清二十六岁的人和三十六岁、四十六岁有什么区别,现在能分清了。
“文身还是穿环?”店员问。
余初扫了眼墙上的照片,说:“文身吧……”
“文什么内容想好了吗?”
余初漫无目的地看着墙上展示出来的图片,问:“能自己选图案吗?”
“可以呀,好多人在网上找自己喜欢的图,然后拿过来让我们照着文呢。你有心仪的图样了吗?”
余初犹豫着,说:“我想自己画一个试试。”
店员给他拿来纸笔,那图案像是早就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了,笔尖在纸上方羞怯地准备了一小会儿,便毫不犹豫地画了出来:两条水平方向的波浪线,上长下短,近乎平行,表示水波;上空由两笔组成一个肖似对号的标记,只是那两笔不是直的,而是弧线,一只意象化的飞鸟。
店员问:“这是什么意思?”
余初解释:“江水,海鸥。”
“打算文在哪儿?文多大?”
余初又想了一会儿,在自己大腿根处比划了一下,然后用食指和拇指圈了一个圆,“就这么大吧,平时能用内裤盖住,不会被人发现。”
“黑色还是彩色?”
“黑色。”
店员眼里显露出算计,说:“这个图太简单了,文出来不好看。”
余初警惕起来,问他:“你们怎么收费?”
店员给他介绍价格表,果然是图案越大、越复杂,就越贵。
余初指着墙上的几幅作品问他:“这都是你们店做出来的吗?”
店员说:“是,我们老板文的。你看,是不是大一点儿的复杂一点儿的更好看?你这种线条的看起来太小气了。”
余初讨厌他这么形容自己的图,冷下脸来,说:“叫你老板出来,我要他给我文。”
“你这么简单的小图我们老板不文。”
“我加钱。”余初指着价格表上包整条腿的价格,“我按这个价付钱,但是得是你们老板亲自给我文。”
店员定定地看他一眼,扭头去了后面。不一会儿,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留着长头发的男人出来了,先打量了余初两眼,问他:“成年了吗?”
“成年了。”
“有证件证明一下吗?”
余初听出他态度不好,但考虑到他的水平,忍了,给他看自己手机里翻拍的准考证,“高考完了的,行了吧?”
“高考了就一定成年啊?我们的规矩是不给未成年人文身,你要是证明不了自己年纪就算了,反正你看着也不怎么成熟。”
余初扭头就要走,那老板又“咦”了一声,“这就是你画的?这是江上一只海鸥吗?还挺有意境。”余初转过头来,看那老板拿着笔在自己的画上略微动了动,那江水和海鸥就顿时生动了起来。
余初站定了,在手机里又翻腾半天,终于找出自己身份证的翻拍件,“这样行了吧?”
老板就瞄了一眼,问:“有高血压吗?”
“没有。”
“有糖尿病吗?”
“没有。”
“有传染病吗?”
“没有。”
“行吧,你要是非得想文就文吧。你自己说的按这个价哈,先付钱。”
余初忍着气用手机付了款,坐到指定的椅子上,心里渐渐有些不踏实。
他知道那个店员肯定跟这老板说自己坏话了,他们俩是一家的,怕这老板在自己身上使坏。他知道文身是洗不干净的。
可是那幅改完的小画那么生动,就是他想要的感觉,他太喜欢了。
“我就一个要求,必须得文得干净。”
“这你放心,我们是老店,有口碑的,所有用品,从针头到颜料,全都是一次性的,沾你身的东西没有重复利用的。”
“我是说文完以后的图案得看起来显干净。”
老板乐了,“就你那简笔画,那么几笔,肯定干净啊。”
余初忍不了了,“别说我的画行吗?我都交了钱,你就好好干活,可以吗?”
老板笑着点头,“行行,我这人话多,嘴上不把门,别介意——你是想文大腿内侧吗?”
余初又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遍,“这么大。”
老板说:“你的图形虽然简单,但是文小了真不好看,你这图是有意境的,小了表现不出来。”
余初盯着被他三两笔就改得生动的画,问:“那要多大才好看?”
老板伸出手,“起码手掌这么大吧。”
“……那内裤就盖不住了吧?”
“你可以文后面啊,文屁股上,或者后腰上,都挺性感的。”
“那我自己就看不到了。”
“你文身是要给自己看啊?”
余初愣了一下,说:“是。”
老板挑了下眉,在自己身上比划:“那你文大腿正面也行啊,偏上一点儿,内裤肯定能盖住,除非你非得穿三角裤。”
余初低头看自己大腿,这老板说的实际是鼠奚部旁边。如果江水在大腿根部,那海鸥飞向哪里?这似乎是比大腿内侧更私密的部位。
他忽然在想,他要文这个图案,真的是要给自己看吗?似乎也不尽然。
“行,就文这儿吧。”他定下来。
“这儿可疼,你受得了吗?”
“没事。”
老板又是一乐,“你要是能忍疼的话,要不把海鸥文成白色的吧,白色的海鸥漂亮,而且你不是想要干净嘛,白颜料在皮肤上特显干净。”
他给余初看了几张白色纹身的图,见余初明显心动了,才说:“白颜料不好上色,得来回文好几遍,除了疼,没毛病。”
“那就白色的。”余初知道他是想看自己受罪,却也心甘情愿上钩了。
第一针刺下去他就险些叫出来,之后有了准备,心里便渐渐坦然起来,仿佛是一场修行,每一针的疼痛都让他更加圆满。只是后来文海鸥的时候,文完一遍还要再上一遍颜料,是在旧的伤口上再扎一遍,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老板主动提出休息一会儿。他的耐疼能力着实让老板刮目相看,对他态度好了不少,给他拿了瓶红牛,让他补充体力。
余初喝着红牛,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半成品,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谭知静发过去,“知静哥哥,你能看出我文的是什么吗?”
出乎他的意料,谭知静立马就打过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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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系统里的敏感词有什么,没敢写那个“蹊”。
余初:多想变成江上的海鸥啊,能知道知静哥哥心里想什么。hhh
小初初又要挨训了。
微博画了个图,大家发挥想象力把它变好看一点就差不多了。
第44章 你真的不喜欢吗
“你干什么呢?”谭知静劈头问过来。
余初兴冲冲的一声“知静哥哥”被截断,听见电话里又生气地说:“停下来,不许弄了!”
余初说:“晚了,已经弄完了。”这次他当先挂电话的那个人。
他狠心把手机静了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江水,海鸥,问老板:“还要上几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