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12)
这晚闻九天靠在病床上,疼得有些睡不着。
傅岹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开英文的视频会议。闻九天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关于什么艺术家联名款的商品。
闻九天知道有一家国际知名的时尚品牌,每年都会出一个当年限定的傅岹然联名款,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迄今为止卖得最好的是傅岹然24岁那年的联名。那年傅岹然画了一幅极端写意的黑白山水画,寥寥数笔勾勒出层峦高山,形似汉字‘岹’,灵感源于他的名字:岹然。
高峻的样子。
傅岹然是以画油画出名的,可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宣传中国的山水画。他有一套著名的逻辑:中国古人几百上千年起就已经开始在书法绘画中写意,而西方直到画家被照相机抢了饭碗才开始不再以画得像为最高追求。
闻九天不止一次在街上看见有人穿这款的卫衣。甚至在那一年结束后,还有人在二手市场高价求收。
岹然...
闻九天枕着三个枕头叠起的软垫,翻了个白眼。
我还九天呢。
没一会儿,李开送来了平板。傅岹然已经在开会,李开便没多说话。
只是临走前,李开没忍住瞪了闻九天一眼——也许他以为自己只是看,但一不小心暴露了瞪的实质。
闻九天什么也没说。他假装没看见,低头玩起了手机。
傅岹然的同事朋友,就没有一个人会喜欢闻九天。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闻九天16岁的时候就习惯了。
茶几上立着平板,屏幕上的PPT里是一张傅岹然的黑白写真。那家时尚品牌每年都会为他拍一套新的写真,捕捉艺术家身上变幻莫测的气质。
傅岹然今年28岁,他身上散发着沉淀下来的少年气,褪去了粗糙和莽撞,介于少年和真正的成熟之间。
不像银灰色头发的闻九天,往人群里一站,不说话都显得扎眼。
闻九天对傅岹然的艺术帝国和商业合作毫无兴趣。闻九天不喜欢艺术,何况这一切与真正的艺术也并无任何干系。
明天又要举办画展了。每年闻九天都会为画廊里的画家举办免费展览,不过在闻愚白的“余威”下,他们几乎得不到任何官方背书与同行吹捧,所以一直门可罗雀。
闻九天想过不少办法,但基本收效甚微。艺术是个大家都看不懂的领域,所以很讲究逼格,而他闻九天恰好是一个与逼格背道而驰的人。
曾经闻氏画廊的人脉走的走散的散,剩下来的也都投到了傅岹然那边。
还是想想直播的事吧。
有人看到总是好的。
闻九天屏蔽了傅岹然的干扰,一本正经地写起了直播的文案。
作者有话说:
攻受都会有各自的成长线的。
第6章 接下来的活动
直播文案看上去随意,实际上却很难写。不过,对闻九天来说,文案没有那么重要。
在他的直播间里,基本没人关注他说什么。大家都是去看脸的,顺便踩一脚:主播今日发疯成就达成了吗?
闻九天不太会编那种吸引眼球的废话文案,没有实质信息要表达时他就不知道说什么。在所有文字作品里,他相对擅长的是言简意赅的论文。
“还不睡?” 傅岹然已经结束了视频会议。他合上电脑,朝病床这边看了眼。
闻九天仍低着头打字。他还在费力地写文案,正是讨厌被打扰的时候,“要你管。”
走廊上患者交谈的声音渐渐少了,只偶尔有值班护士匆匆走过的窸窣脚步。
在非原则性的事情上,傅岹然一向很纵容闻九天。他起身走了过来,把平板支在病床前的柜子上。
“要不要我给你念睡前故事?” 放下平板,傅岹然转身又去拿电脑,显然是还要工作,“成人故事也可以。”
“不需要。” 闻九天毫不客气。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不太耐烦地蹬了几下被子,“你走吧,我一个人很好。”
在原则性的事情上,傅岹然从不听从反对意见。他拿着电脑在闻九天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淡淡道,“又生气了?”
这句话有一种陈年的熟悉感。闻九天指尖一顿,听懂了傅岹然的话。
傅岹然注意到了李开临走时的眼神,只是没有戳破。
这很正常。闻九天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人不喜欢自己,人精傅岹然会意识不到?
18岁时闻九天还会为这种事生气吵架闹小脾气,现在闻九天只觉得没意思。
傅岹然是卓尔不群的先锋艺术家,才气肆意、人人仰慕;他身边的朋友们也大多有些能耐,自然打心底看不上闻九天这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疯批“拖累”傅岹然。
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傅岹然的目光仍停留在闻九天身上。
闻九天没有穿裤子,刚刚又踹开了棉被,两截匀称修长的小腿大剌剌露在外面,皮肤是生机勃勃的,肌肉白皙而紧,让人可以想象它起舞时的模样,更可以想象它盘在背上的模样。
“你现在是可以脱衣服的年纪了。所以,以后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要把衣服穿好。” 傅岹然喉结克制地动了下。他从容不迫地替闻九天盖好被子,这才起身打算接电话。
“庸俗。” 闻九天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其实,” 傅岹然谈起欲望十分坦然,“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很庸俗的。”
闻九天能感觉到那道略带灼热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了。他抬起头,傅岹然已经走到了窗边,正背对着他。
电脑被傅岹然随手放在床尾。闻九天支起身子看了眼,PPT上还是傅岹然的黑白写真,但旁边加上了一行字。
年度主题:我定义的艺术。
呸。
你定义?
凭什么。
闻九天抗拒之下感到一阵轻微反胃。他翻了个白眼,靠回床头。
“嘶。” 一时疏忽,闻九天坐下时不小心蹭到了伤口。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点子,关于明天的展览。
“怎么了。” 傅岹然听见声音,往这边看了眼。他三两句讲完电话,回到床前,“碰到伤口了?”
“没事儿。” 闻九天现在大脑飞速运转,更没功夫搭理傅岹然了。
傅岹然最熟悉闻九天的微表情。他本能地感觉事情不简单,眯了下眼睛,“你又要干嘛?”
闻九天本打算把这个点子交代给傅无闻。想了想,他又觉得傅无闻不是这块料。
这种作死的事,还是得我闻九天亲自出马。
我明天必须去现场。
“那什么,” 闻九天抬手按了下铃,“我觉得我伤好了,我要出院。”
“.........”
值班医生也许看过闻九天的视频,也许没有。但不管有没有,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他觉得闻九天是个不靠谱的疯子。
“要是拉扯到缝好的伤口,导致出血裂开了,可不要找我们医闹。” 医生没好气道,“家属也没意见吗?”
“他不是我家属。” 闻九天飞速回答。他又抿了下嘴,有些急躁,“医生,那我能走了吗?”
“不好意思,我弟弟比较任性。” 傅岹然颔首向医生致歉,但显然半点都不打算管闻九天,“给您添麻烦了。”
“.........”
“你要去哪儿?” 从医院里出来,傅岹然立刻就问。
将近午夜的上海,马路上仍时不时有车疾驰而过,马达掀起一阵风声。
“我打个车,你别管了。” 闻九天跟傅无闻是住在一起的,所以他现在不能回家。展览明早开始,闻九天打算现在就去场馆,他还有一些突发奇想的准备要做。
傅岹然还不清楚闻九天具体要干什么,但他太了解闻九天了。
“我家离这儿不远。” 傅岹然在路边的花坛坐下,若无其事道。
“谁要去你家。” 闻九天正在等手机软件叫车,他朝远处走了几步,打算到路口等。
“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给傅无闻打电话。” 傅岹然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他的声音在空空的街道上显得更有距离,“我觉得,不管你想干的是什么,以傅无闻的靠谱程度,他都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