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167)
根据这则声明,傅岹然就算是对着一个妙龄少女画出一条癞皮狗,你也拿他没办法。
闻九天撇了撇嘴,从兜里拿出二十刀。
傅岹然看看那两张纸币,瞟了闻九天一眼,“还有税。”
“……”
没有其他零钱的闻九天刷卡付了税。
“石若磊死了。追悼会定在五天后,桐州。” 闻九天说完,冷着一张脸转过身。他瞥了眼大剌剌挂在墙上的那幅「闻」字,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傅岹然目送着那个背影,看着他迎风推开门,一阵风铃为他响起;看着他揣兜站在路边、左右张望,最后走向了侧边的一条小路。
直到背影消失,傅岹然才拾起那两张纸币。他三指摩挲,面容看似分毫未动,实则眼波流转、睫毛微颤,唇角不自觉地抖动着。
他卷起这沓纸笔,攥在掌心,极缓慢地躬下身。攥紧的拳头抵在胸口,脸侧滑下一滴泪。
石若磊的死讯,并没有引起多少轰动。很多人知道后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居然才死?他听起来像一个早已不在的人。
某种程度上,这个说法也不算全错。石若磊作为一个画家的生命早在多年前便已终结,之后的他犹如一道不能见光的鬼影,缠在闻愚白的阴影下不肯离开。而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已与行尸走肉无异。
中风让他无法表达,退化的四肢让他无法行动;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半分挣扎的斗志。
哪怕是醒着的时候,石若磊也是一个人愣愣地向着窗外发呆,似乎在等待死亡的突然降临,赐他一个解脱。
他仍旧是很喜欢闻愚白的画,有时在客厅里那幅闻愚白的画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身旁的护工怎么说话他都听不见。
何同光告知了傅岹然更为详尽的信息,包括石若磊去世时的情形、追悼会和葬礼的具体时间地址,以及遗嘱。
遵循石若磊的遗嘱,他的财产里除去闻愚白画作后剩下的所有东西,均由傅岹然继承并分配。
“那闻愚白的画呢。”
“他说...物归原主,给闻九天。”
三天后,傅岹然踏上了飞回上海的航班。
排队上飞机时,他没什么意外地看见了闻九天。闻九天正双手抱臂望着窗外发呆,似乎对机场挺感兴趣。
傅岹然没说话,拖着行李箱向后走。等他放好自己的行李箱,再暗戳戳朝前看时,闻九天已经不留情面地拉下了眼罩,嘴角抿得很平。
傅岹然忍俊不禁。
某些人表面上好像是长大了,实际上私底下还是那个半点委屈都不能受的小猫咪。
浦东机场。
傅无闻等在到达层的接机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李开。
“我问过何同光了,他说傅岹然也是这趟飞机。” 李开来回踱步,神情跃跃欲试,“不知道他俩是不是一起买的机票。”
“不一定吧。” 傅无闻没抱什么希望,“最近的一趟飞机就是今天这班,他们俩都买了也正常。”
不一会儿,闻九天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出来了。他戴着口罩,看起来表情垮得不明显。
傅无闻上前给了闻九天一个大大的拥抱,拍拍他的肩,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回来了。”
闻九天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开伸长脖子,朝闻九天身后张望。他道,“你跟傅岹然不是同一趟航班吗?”
“不知道。” 闻九天立刻撇过脸,拖着小箱子就要往外走,“没看见。”
“……”
李开一头雾水,傅无闻笑而不语。他安抚住了闻九天,三人一齐在接机处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傅岹然拖着两个行李箱走了出来。
“抱歉,去取托运行李了。” 傅岹然波澜不惊道。
傅无闻再次挂上标准微笑,上前同傅岹然握了下手,“欢迎回家。”
“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然呢。” 傅岹然没太明白。
傅无闻:“来福呢?它还好吧。”
“哦,” 傅岹然佯装自然,摸了摸鼻子,“它跟着别的小狗跑了。”
“……”
傅岹然被“绑架”到了傅无闻和闻九天的家里。路上,驾驶座傅无闻一直在强调难得回来一趟,绝不能让傅岹然去住宾馆;李开也在一旁帮腔,他显然已经成功认同了傅无闻是自己新老板的事实。
傅岹然坐在后排,不作声地瞥了闻九天一眼。闻九天跟傅岹然并排坐着,中间的距离恨不能能再塞下三个人。他始终望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傅岹然应允了傅无闻的要求。等他们回到家中,萍姨已经准备好了一整桌丰盛的晚餐。
重新见到傅岹然,萍姨没忍住抹了抹眼泪。她说现在又能在新闻里看见傅岹然的消息了,前不久他的一幅新作被拍出了高价。
关于傅岹然本人的争议仍旧很多,甚至也许永远也不会停歇;可他的作品已经杀出了重围,成为收藏家们争相抢购的商品。
傅无闻在二楼安排了一间次卧给傅岹然。
晚上,傅岹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地上拉开一道昏黄的光,犹如街灯洒在深夜暗巷里。
闻九天还没睡。他的门漏出一条缝的光。
傅岹然屏息凝神,走上前,轻轻推了下门。
闻九天背对着门,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放着一幅画。他正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这幅画,上面有两个小手印。
听见脚步声,闻九天抬头回眸,见是傅岹然并不吃惊。
傅岹然高大的身影倚在门边,神色不显。
闻九天转回头去,继续看画。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傅岹然走进屋里,顺手带上门,“还是你看出了我没有恶意?你们专业要学微表情吗。”
闻九天面无表情地扫了傅岹然一眼,“你倒是知道我不少事。”
“………”
第130章 正文完结
顶灯应景地一闪。暖黄色的光束在空中收缩一瞬,复又悲悯地披落在对视的两人身上。
地上傅岹然的影子晃了晃。他走到闻九天身旁,那个幼年时蜷缩在他脚边的小猫咪如今已经长大了。
“我以为...” 傅岹然伸出手,掌心向下。他在距闻九天头顶一公分的地方顿住,指腹只能感到轻微地被发尾扎到的刺痛感,“...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闻九天挪开目光,默不作声。
“可是,” 傅岹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喉结克制地滚了下,他睁开眼道,“你为什么要往我的信箱里扔那封信?”
闻九天抬眸,平静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我外公的墓前放那幅画?”
从这个视角看去,傅岹然显得很高。他的目光向下俯去,神色疏离却并没有攻击性。
傅岹然蹲下身,眸子里染上一丝颤抖的温情。他在闻九天身旁盘腿坐下,脸上好似挂着凄厉的欣慰,“可能是...我最终还是想要将我的一点消息让你知道。”
闻九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岹然,眼皮一眨一眨的。伴随着睫毛的抖动,他的唇角似乎持续而不明显地向下撇去,微小的迹象说明:他就要哭了;或者至少是,他想哭了。
“来福...真的跟着别的小狗跑了吗。” 良久,闻九天轻声道。他呼吸微颤,目光有些躲闪。
“算是吧。” 傅岹然淡然道,“当时在飞机上,我邻座的女士也带了一条小狗。”
“它们隔着宠物包,互相应该能嗅到对方的气味。”
“下飞机后,那位女士问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让它俩一起玩。”
“来福看起来很活跃的样子,一从包里出来就往外狂奔,链子都差点栓不住它那条不太麻利的腿。”
“然后...你就把来福送给人家了?” 闻九天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不完全算是送,只是拜托对方照顾。” 傅岹然说,“我会定期给那位女士打钱,她也会给我发来福的图片和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