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139)
“什么?” 傅岹然一愣,旋即笑了,“我没想到,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对我的画不感兴趣。”
“是。” 闻九天坦率地点了下头,“但是,如果这次你的右手彻底废了,我大概只能把自己的腿打折。”
傅岹然定定地看着闻九天,脸上的笑意失去了温度,“是么。”
“我希望你能去做复健。” 闻九天咬了下唇,“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在你康复期间,你工作室的事我也会代劳。”
傅岹然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闻九天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九天不想亏欠傅岹然。他还太过年轻,有太长的路要走,背负不起这样的枷锁。
“我还没想好。” 傅岹然淡淡道,“再说吧。”
“可是...” 闻九天有些焦急。
“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了吗?” 傅岹然打断了闻九天的话,“譬如,你外公的事。”
闻九天神色一动,急促地眨了眨眼。他吞咽了下,“当然...是要问的。”
“你答应过你会尽力。”
“对。” 傅岹然点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公之于众。直播、动态、接受采访...什么形式都行。”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只负责说出我知道的内容,至于它产生的后续效果,我无法保证。”
闻九天的眼神变了。他恢复了成年人的理智和冷静,说话声音利落得像一把把刀,“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实,大部分我上次都告诉你了。” 傅岹然偏过头,看向窗外。那里垂着一树随风婆娑的枝桠,在阳光下一闪一烁。
傅岹然目光直直的,“仿古学童,就是画廊最大的秘密。”
“那你没告诉我的,” 闻九天胸膛起伏,额头不自觉冒出细汗,“是什么?”
傅岹然沉默良久,始终没看向闻九天。他眸光流转,满目黯淡,眼底好似有一团暗流涌动的深泉,藏着陈年累月下发了烂的秘密。
“到底...到底是什么。” 闻九天捂了下自己的胸口。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说,我都能承受。”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都不会怪你。”
傅岹然极浅极快地笑了下,声音凄厉。半晌,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嘲地撇了下嘴,“是傅巍的死因。”
“傅巍死于自杀,临终时留有一封遗书。”
“遗书?” 闻九天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像是被通了电,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傅巍之死是闻愚白整个事件的起源。如果傅巍留有一封遗书,一切谜团就都能解开。
“对。” 傅岹然薄唇轻启,嘴角弯起的弧度尖锐如刀,不知在讥讽谁。他慢条斯理地复述着这段早已烂在心头的话,“‘我叫傅巍,姓傅,名巍。可我又不是傅巍,我只是他手上的一支笔,一支没有任何自由意志的笔。’”
“‘让我解脱吧。如果有来生,我宁可没有双手,也不愿再坐在画架前。’”
第99章 握笔的手
门外吵嚷声不绝,医护与患者的脚步来来去去。新的一天开始了,病房里愈发静得让人窒息。
闻九天面无表情地垂眸坐着,双唇没有半点血色。
他突然有几分理解傅岹然曾经的抗拒。
傅岹然对往事的讳莫如深不是没有原因的。诚如他所言,这封遗书一旦公开,对闻愚白的指责只会更加疯狂。
因为它作实了一件事:傅巍确实是被逼死的。
…外公,外公真的会做这种事吗。
闻九天无可救药地产生了动摇。
“…然后呢。” 他问。
“然后?” 傅岹然唇角微动,挑了下眉,“然后傅巍就死了。”
“变成一把灰,也不比别人重几斤。”
傅岹然语气中极致的轻蔑和残忍,引起了闻九天的注意。尽管傅岹然从来就不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可这种没来由的尖酸刻薄总显得有几分怪异。
闻九天沉思片刻,下意识抓了抓被子。他抬起头,“傅巍遗书的事应该从未公开,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大的事,总有几个管不住嘴的。” 傅岹然说。
“你查过?” 闻九天眉一紧,迅速从这番话里察觉了重点,“你专门查过傅巍的死?”
傅岹然喉结动了下。他目光落回闻九天身上,淡然道,“我查是因为我有我的目的,与你外公的事无关。”
闻九天咬住下唇,齿尖拽了一小缕死皮下来。他相信傅岹然这句话。
闻愚白事发时傅岹然早已长居美国,直到今年才回来。他查傅巍,一定是在更早以前。
那个时候的傅岹然成年了吗?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独自面对这个残酷而丑陋的现实的?
他会害怕吗?
会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傅巍吗?
…
这所有的所有,闻九天现在都顾不上考虑。
“你答应过我,” 闻九天面色沉着,蛮不讲理地继续逼问,“会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至于你知道的内容与我外公有无关系,应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
傅岹然微眯着眼,面对咄咄逼人的闻九天,他并无愠怒。
窗外鸟鸣渐停。半晌,他挪开目光,唇尖微抿了下,“告诉你也没有什么。”
“我去查傅巍,是因为他才应该是我的父亲。我比傅尚以为的,要聪明得多。”
李开来医院时,病房里只有傅岹然一人。查房的医生刚走没多久,他正若有所思地独自发着呆。
相隔多日,重新见到能说话的傅岹然,李开一时有些近乡情怯般的语塞。
“你在那边站着干嘛,” 傅岹然倒是神态如常。他看了李开一眼,“我这里不需要看门的。”
“.........”
“闻九天呢?” 李开内外环顾,目光像在找靠山。
傅岹然扬了下眉,语气耐人寻味,“你现在跟闻九天...关系不错啊。”
李开闻言一愣,被问住了。他神态有些不自然,半晌索性直接道,“你再闭关不出,咱们工作室都能集体公投改姓闻了。”
“是么。” 傅岹然语气悠悠,唇角有一抹弯起的弧度,看起来不仅不生气,还饶有兴致。
“闻九天人呢?” 李开在傅岹然床边坐下,“昨天我走的时候,闻九天和傅无闻都在;怎么今天来,他俩都消失了,就剩你一个。”
“剩我一个怎么了。” 傅岹然不咸不淡道,“我生命中大部分的时光都是独自度过的。”
李开瞟了傅岹然一眼,撇了撇嘴,“你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呆着。”
“有点危险。”
听完李开的话,傅岹然微偏着头看向他,过了会儿忽然笑了。
李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紧张,“你笑什么。”
傅岹然笑毕,神色渐冷,“我笑我自己,真是报应。”
傅岹然曾经刻意纵容闻九天十多年,为的就是让闻九天胡作非为、声名狼藉;而如今不过数月,闻九天就将形势彻底扭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开眨了眨眼,更加坐立难安。他摩挲着大腿,犹豫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单独跟傅岹然待在一起。
他甚至已经不敢向傅岹然问一句:消失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林序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 李开吞咽几下,搜罗着话题,“我跟何同光说了你住院的事,他说要来看你。”
“上午傅无闻和闻九天都不在吗?” 李开鼓起勇气试探道,“那我...”
“傅无闻要上班,中午会来。” 傅岹然一眼便看出李开的怯意。他平淡道,“你有事就先走,我一个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