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134)
哒哒哒——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傅岹然先是一精神,随后微紧起了眉。
这个声音不对。
傅岹然屏息凝神地聆听着,直到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傅岹然。” 一个熟悉得让人感到无趣的声音响起,“吃饭了。”
傅岹然百无聊赖地睁开眼,望向傅无闻的眼神平静得像阴天的死湖。
“闻九天呢。”
傅无闻上下打量着傅岹然,微叹了口气。饶是他在来的路上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见到傅岹然的这一刻,他仍旧吃了一惊。
傅岹然瘦了。尽管没有到皮包骨头的程度,却也已经无限接近那些瘦得不太健康的模特身材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傅岹然的精神状态居然还不错。他淡定、平和,比平日里的他还要正常几分。
“先吃饭吧。” 傅无闻说。
傅岹然看了眼傅无闻手上的餐盒,眼神无波无澜。他从地上爬起来,侧着身子避开傅无闻走到外面。
“闻九天没告诉你么?每天我只有一小时,所以我会优先画画。”
“闻九天现在又不在。” 傅无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下餐盒后在一旁坐下,“你先画吧,画完再吃,时间不用赶那么紧。”
“我只要在下午上班时间前赶到公司就行。”
“不用。” 傅岹然却并不领情。他拿起画笔,又问了一次,“闻九天呢。”
傅无闻顿了顿,仿佛是措辞许久后都找不到一个委婉的说法,索性直截了当,“闻九天说,在你答应他的要求之前,他都不会再来见你。”
画笔猝不及防一停,摩擦出不和谐的一声吱。
傅岹然放下笔,看向傅无闻。
“你别看我啊。” 傅无闻连连摆手,连翘起的腿都换了一只。他说,“这是你和闻九天的事,我只是负责传话。”
“你有什么要告诉闻九天的吗?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傅岹然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他嘴唇微翘,语气中有一丝不悦,“我没有想到,闻九天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你指你被关在这里?” 傅无闻说,“这件事其实是我自己发现的。不论是哪条动态还是你的失踪,都很诡异,所以我就翻了下闻九天的抽屉。”
“然后找到了你的手机。”
傅岹然斜乜了傅无闻一眼,“你以后不许再动闻九天的东西。”
“这话要说也是闻九天自己说!” 傅无闻站了起来,皱着眉瞪了傅岹然一眼,“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多吃点饭,饿昏了头是会出现幻觉的!”
傅岹然却不再搭理傅无闻。他拿起画笔,一小笔一小笔地修补起刚刚断掉的那一处。
平静的表象下,他的眼神开始了颤抖。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傅无闻来送饭。和闻九天相比,他对傅岹然温和许多。
不仅不卡时间,饭菜也更加丰盛,有时还会给傅岹然捎来衣服或画具、颜料等用品。
然而,傅岹然的状态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
他逐渐变得浑浑噩噩,起床后也精神萎靡,似乎只有坐在画架前的那一小会儿会重新振作。
有时傅岹然在不知是早晨、中午抑或夜晚的时候醒来,蜷缩在狭小的洗手间地上,望着天花板一成不变的白炽灯光,恍惚间会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那是一片阴暗、寂寥而一望无际的荒漠,傅岹然站在其中,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他的一切就此失去意义,无论生活是好、是坏,似乎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个,你还好吗?” 这天,傅无闻来送饭时,小心翼翼道,“今天的菜挺多的,我还带了面包和水果。”
“你可以留着晚上和早上吃。”
“闻九天知道吗。” 傅岹然的声音麻木而沙哑。
“你说这些食物吗?他不知道。” 傅无闻笑了笑,“不过这个应该问题不大。”
“他不是故意要折磨你,只是想让你答应他那件事。”
傅岹然笑了。他的笑容苍白而无力,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闻九天还是太天真了。” 不知从何时起,傅岹然说话的声音变得虚弱,可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哪怕如今我是他的阶下囚,他潜意识里依然觉得,只要我傅岹然想,我什么都能做成。”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么?”
傅无闻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傅岹然从地上爬起来,他如今的动作迟缓许多。他在傅无闻面前站定,瘦削的头颅微扬了下,眼神俯视着,“闻九天要我揭破闻氏画廊的一切,又要我给闻愚白洗刷冤屈,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觉得...” 傅无闻思忖片刻,“只要你尽力了,闻九天应该能理解。”
“可是我凭什么要尽力?” 傅岹然激动了起来。他嘴唇抖动着,“我凭什么要向闻九天低头?”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他属于我。”
“就凭他能离开你但你离不开他!” 傅无闻打断了傅岹然。吼完后他深吸了两口气,转过身,“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傅岹然皱了下眉。
“按理说,我们也是兄弟。” 傅无闻回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傅岹然。他叹了口气,“我不赞成闻九天对你的做法,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希望事情能尽快得到解决。”
“很显然, 你和闻九天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低头,而那个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是闻九天。”
第95章 无所不能
饿了一天的傅岹然什么也没吃。
灰蒙蒙的天光从小窗洒下,勾勒出他高大而瘦削的剪影。
他的背有几分躬着,像是再也没力气直起来了一样,流露出鲜明的颓唐之意。
傅无闻频频看表。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重了,然而已经到了他必须要离开的时间了。
傅无闻犹豫着起身,“那个,”
“给闻九天打电话。” 蓦地,傅岹然开口了。他落在画架上的目光一动不动,声音低沉得像一只黑猫。
“现...现在?” 傅无闻有些错愕。
“对,现在。” 傅岹然伸出一指按了按眉心,有些倦意。他不耐烦地说,“想怎么说随你,总归让闻九天过来。”
“你答应他的条件了?” 傅无闻握着手机,将信将疑。
“我只能说我尽力。” 傅岹然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画架的边缘。他神色微颤,眸光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舍。
看着眼前的傅岹然,傅无闻眉皱得死紧。他攥着手机感觉自己像个帮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傅岹然变了,他彻底地变了。
他学会了低头,他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傅岹然了。
“你真的想好了?” 傅无闻问。
傅岹然靠着椅背,双目闭上,一言不发。
傅无闻叹了口气。他转过身,走出卧室给闻九天打电话。
房间里重新死寂下来,桌上已经冷掉的丰盛午餐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幸福。
与蜷缩在椅子上的傅岹然相比,那份盒饭反倒更有鲜活的人味儿。
画中那个懵懂无辜的少年在鲜血淋漓中长大了。他一次次竭尽全力地挣断锁链,又一次次被拽着脚踝残忍地拖回去——终于有一天,他明白了,锁链不是用来挣脱的,而是用来锁人的。
他学会了。
他挣脱画框爬了出来,颤抖着把那根锁链拴在了主人的脖子上。
他抢走了傅岹然的画笔,剥夺了傅岹然的颜料。
他把蘸好颜料的画笔递给傅岹然,然后说:画吧,按照我说的来画。否则,你就只能永远呆在没有彩色的小黑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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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短暂的兵荒马乱后,傅岹然的工作室恢复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