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不笑了(2)
逃避是谢心洲最熟练的操作,他不想社交的时候会消失得干干净净,装死装瞎装得炉火纯青。多数时间孤独又沉默,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这一点让谢心洲曾经的老师一度很为难。
音乐是艺术,艺术需要情绪,不能全是技术。
“到了。”司机说,“慢走哦。”
谢心洲在小区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个三明治当做晚餐,他对食物没有太强烈的欲望,所以他瘦,吃东西的唯一目的是维持生命体征。
他独居,回家永远是暗的。开灯、换鞋,将琴放进琴房。开放式厨房和客厅之间隔一个岛台,他取出一只干净的水杯,净水器接上水,丢进去维生素泡腾片。
他安静地陪着泡腾片在水中溶解,听它滋滋地尖叫,然后端起来喝。
直到他洗完澡,三明治吃了一半,夜色已浓,手机推送来一条新闻:本地富豪辰衡集团董事长喻鹭辰已确认病逝。
很快,又一条:喻家长子竟非亲生,私生子成唯一血脉!
接着无缝衔接似的,谢心洲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来电人备注为‘姐姐’。
“姐。”谢心洲接起来。
“吃晚餐了吗?”电话那边问。
谢心洲手里剩半个三明治:“吃过了。”
“那就好。”电话那边环境音很安静,“我接下来一周会很忙,可能无暇过问你,我让小萍过去照顾你,做饭打扫卫生,你看可以吗?”
谢心洲舔了下唇:“不用了,姐,小萍一个姑娘在我这不方便,我一个人没问题。”
末了,补充一句:“谢谢姐。”
“这样。那……好,早点休息。”电话挂断后,低马尾穿黑西装的女人收起手机,转身对病房里的其他人说,“亲子鉴定证书已经发给了辰衡集团的所有董事,喻雾,你和我去见老喻董的遗嘱律师,喻太太和大公子已经被我的人控制在医院楼下,喻董走得太快,我们要简化流程一招制敌。”
喻雾点头:“听您的,尹总。”
眼前的女人,就是喻雾找的合作伙伴。事成之后他会将手里分到的股权以合作价卖给她,而喻雾想要的也很简单,他要那栋庄园别墅里的人身败名裂、流落街头。
医院传来老爷子病逝的消息后,宴会厅里的所有人紧急转移来医院。
病房门外走廊,全都是尹心昭的人。跟说好了似的,辰衡集团的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庭城两股最强劲的势力从划江而治互不干涉,到今天,被一个归国的喻雾打破平衡。
尹心昭最后低头看了眼手机,她之前转给谢心洲的两万块还没收下转账,可能真的休息了吧,她锁屏手机,眼神示意助理。助理会意,低声对她说:“律师都在旁边的空VIP病房里。”
“对了。”尹心昭说,“葬礼结束后,你尽量少露面,董事会里肯定有人想要跟你接触,你有住的地方吗?”
“回国后一直住酒店。”喻雾如实相告。
尹心昭忽然打量起他,23岁,漫画家职业,居家办公……
“那不行,住酒店他们一查就查到。你……会做饭吗?简单的家常菜。”
喻雾莫名其妙,但点头:“会。”
尹心昭:“说起来有点冒昧,我有个弟弟,不太省心,一日三餐便利店饭团,你每天给他做两个热菜就行,不用跟他相处,他不爱说话,你在家里就当自己是一团空气。”
“嗯?”喻雾没反应过来。
尹心昭:“他是古典乐手,拉大提琴的。”
触发了喻雾的一些关键词。
“和我不同姓,他姓谢。”尹心昭说,“你考虑一下,住他那边,媒体和董事会都找不到,我和你也不再需要关凛传话。”
确实是个好主意,喻雾还是决定跟她进一步确认:“请问那位乐手是叫……谢心洲?”
“你听说过他?”
“……是。”
尹心昭以为是古典乐爱好者,便说,“那你知道他这个人吗?”
“他这个人?”
“孤僻社恐的i人,擅长装死装瞎装聋,过滤自己不感兴趣的信息,没朋友不恋爱,27岁比你大点,你是画画的,没动静,正合适,家里有空房间,琴房隔音很好你们互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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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现在的人记不住新闻,三天已经是时效的极限。包括谢心洲。
生活回归正轨,琴在做修复,世界一如从前。
谢心洲讨厌变故,讨厌惊喜,讨厌所有控制以外的事情。
尹心昭在微信上说今天会过去一位住家保姆,小萍是姑娘不方便,这是个男的。看见这条微信的时候谢心洲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他今天排练加上录音,一天没看手机,尹心昭见他几个小时不回复,默认他像平时一样已读不回,十分安心。
谢心洲面对着门板,挣扎良久,终于按下指纹锁打开房门,屋内的灯光呈扇形铺出来,扑面而来饭菜的香味。
同时扑面而来的,是一团白毛,一米九的白毛。
谢心洲拎着便利店袋子的手一紧,白毛脸上带着金牌客服的笑颜,一双似乎是来自他厨房的烤箱手套,端一盆热汤,说:“谢老师,你回来啦!”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谢心洲收回脚退出去,嘭地带上房门。
第2章
“谢老师!!”喻雾放下汤追出来。
谢心洲在走廊捏着手机,他想打通电话给尹心昭,但迟迟没动,进退维谷。他对尹心昭心存有愧,这么多年姐弟之间始终横亘着一座山,而这座山是谢心洲自己亲手一抔土一块石垒起来的。
“没走错啊谢老师!”喻雾手扶着门,焦急地看着他。
喻雾站在屋子投出的光里,谢心洲从黑暗的走廊看向他。尹心昭不会莫名其妙塞一个人到他这里来,尤其是没经过他点头,想来是一些突发情况。
“……”谢心洲犹豫片刻,默默叹气,决定认了。他侧过身,走向家门口。
“别叫我谢老师,我不是老师。”谢心洲进屋换鞋,瞄了眼餐桌上的三菜一汤,把琴放回琴房。
作为客人,喻雾的素养还算不错,门边靠着他的行李箱和一个包,所有东西没被动过,只在厨房做了一桌菜。
“那…洲哥。”喻雾乖巧问,“可以吗?”
谢心洲放了琴出来,点头。
喻雾意识到他很沉默,正如尹心昭说的,孤僻社恐,很i。他瞥了眼谢心洲放在餐桌另一边的袋子,上面的商标是便利店。
谢心洲洗了手出来,在餐桌边坐下,喻雾碗筷都摆好了,坐在他对面等他一起吃饭。喻雾先开口:“尹总让我在这里住一阵,顺便照顾你吃饭,她说你一日三餐都便利店……”
说完又瞄一眼袋子。
谢心洲跟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袋子。袋子里是一包饼干,一盒牛奶,和一个小碗的玉米粒。他是个低食欲且理智的人,清楚自己人类这个种族所需要的元素,碳水、蛋白质、膳食纤维、维他命。
所以饼干牛奶玉米怎么不算合理饮食呢。喻雾像哄孩子似的,温声道:“需要放冰箱吗?”
“啊。”谢心洲发出一个单音节,“放吧。”
喻雾拿起袋子站起来,走去厨房,把牛奶和玉米放进冷藏,饼干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放在了冰箱旁边的杂物筐。心道怪不得那么瘦,这么吃哪儿长得出肉。
折回来的时候谢心洲还没动筷子,良好的涵养让他等喻雾过来坐下一起吃。喻雾坐下,左边耳垂的祖母绿耳钉随着他的动作闪着光泽。
“吃饭吧洲哥。”喻雾说,“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热的饭菜,不是外卖也不是便利店便当,从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少油少盐,非常和他口味。谢心洲夹了一筷子,咽下,点点头:“辛苦了。”
番茄炒蛋要加4勺糖,这是尹心昭给他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