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不笑了(43)
有点尴尬的是, 当时谢心洲的注意力完全被喻雾包带上的徽章吸引走了, 徽章是这次单行本附赠的周边。
徽章上的图也是萧仲夏, Q版的, 穿校服,在音乐教室里拉大提琴。就在喻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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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跟他拥抱一下然后出门时, 谢心洲推开靠近的他, 指着徽章说:“按弦指法画的不对, 你这是二胡的指法。”
“……”喻雾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轰然崩塌。
“琴颈也画得太窄了, 跟手指的比例看,放不下四根弦。”
这段对话就发生在昨天上午, 然而到今天下午,谢心洲才恍然。他很小声地“啊”了下,动静不大,会议桌坐他旁边的陈芷打着瞌睡,一下精神了。
会议室里在放柏林爱乐乐团一场演出的片段,陈芷快睡着了,被他吓得一清醒,低声问:“怎么了师兄?”
谢心洲没由来地说:“我昨天早上跑题了。”
陈芷蹙眉,看了看四周,乐团大楼的一楼会议厅,两张长会议桌坐的都是同事。心道没做梦啊,怎么谢心洲说的话她听不懂。
由于元旦音乐会那天江焱承在剧场后台险些大打出手,指挥罢免他首席职务的第二天,他就辞职走人了。
首席这个位子空了出来,大家都觉得会是谢心洲,毕竟他在新年音乐会上的表现相当好。但这事儿元旦假期结束后还是没着落。
这一乐章结束后,指挥摁了暂停,然后和一提首席交流意见。他们说话的间隙,经理说下午茶外卖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于是会议中场休息,经理和几个同事去把咖啡和零食拎进来,大家一个个传。
谢心洲叼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他对这方面的情感还是太迟钝,但也可能是在面对告别的时候大脑在主动规避,因为谢心洲的专注能力其实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经理喊大家该上厕所的抽烟的赶紧去,谢心洲摸了下兜里的烟盒,有些懊悔,自己还是从前的样子,当事情超出自己控制的时候,他就会逃避。比如昨天早上的告别。
脑袋里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摸到了烟盒没摸到火机,他直接扭头问陈芷:“有火吗?”
问完自己反应过来了,陈芷不抽烟哪来的火。结果是陈芷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个火机,递给他……他淡定地接过来,没什么表情,小姑娘抽个烟而已,尹心昭抽烟比陈芷现在的年龄还小呢。
陈芷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说:“我带来烧松香的呀,你今天是怎么了。”
然后陈芷压低声音:“你要在会议上提出意见呀师兄,你可是最有可能当首席的人!你拿出来点范儿呀!”
谢心洲低头看了眼火机,说:“谢了,等下还你。”
“……”
这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陈芷扼腕叹息,接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几下。有人说:“又下雪了。”
她回头,看向窗户外,还真是。
今天的雪无声无息,不像前几回下雪,前几回风大,呜呜的。
雪落在谢心洲的烟尾,瞬间被灼化。他微信响了两回,拿出来看,喻雾发来的,第一条说庭城下雪了,第二条问他在做什么。
谢心洲回:会开一半,在休息。
喻雾秒回:感觉还好吗?
这话问的,谢心洲咬着烟笑了笑,他站在屋檐下,今天没什么风,雪没有飘进来。他正打着字呢,想说自己其实还好,字打一半,喻雾发了个视频过来。
他没多想,点开接通。
取景框里一张叼着烟的帅脸,看得喻雾一楞,然后说:“你又抽烟。”
谢心洲忘了把烟夹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拿下烟,说:“有什么事吗?”
他是很真诚地在问,因为喻雾那边的背景很明显是某个漫展,他背后的板子上是他漫画的主角,很多工作人员来回穿梭,这会儿他应该挺忙的。
喻雾佯装痛苦:“我非得有事儿才能找我男朋友吗?”
“我的意思是……”谢心洲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敬业一点。”
喻雾笑笑:“还没正式开始呢,还在布置,你看上去没睡好。”
谢心洲点头:“一想到你画的人用半握拳的指法按大提琴弦,我就睡不着。”
“是我错了。”喻雾说,“这套周边不卖了,你可千万得睡好。”
谢心洲轻轻抬眉,有些意外:“其实也没这么严重,画错乐器的大有人在。”
喻雾:“那不行,别人就算了,我家老婆就是独奏家,我还画错,天理难容。”
谢心洲微微蹙眉:“我不是女的。”
“那我老公。”
“……你也不是女的。”
“我不介意。”
谢心洲被他绕进去了:“好吧其实我也没有介意。”
喻雾:“好的老婆。”
确实被绕进去了。
回去继续开会,指挥还在和一提首席说话,两个人疯狂讨论,所有人到齐后,指挥端起咖啡猛灌了几口,一提首席也一脸愁容。
指挥说:“今天先到这里吧。”
看来是没商量出个结果,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一提首席也说话了:“先散了吧,之后我和朱老师私下再讨论,趁雪还没下大,大家先回吧。”
会议曲目单决定了维瓦尔第,但一提首席觉得在春节用巴洛克风格的曲目会有些怪异。近些年是这样的,如果说前几年是“会打字就会上网”,那么近几年可以说即便不识字也不影响上网了,几乎智能手机都可以朗读。
所以春节音乐会演奏西洋古典乐,总会有人诟病崇洋媚外。他们乐团因为全年演奏国风的次数太少,而被举报过,理由是他们选曲的作曲家有的作-风-淫-乱,有的吗-啡成瘾。会危害青少年。
听上去是相当荒谬,但却是实际发生过。大家收拾好东西从乐团大楼出来的时候雪还没积起来,大家聊到刚刚首席和指挥争论的事情,说到前不久乐团被联合举报。
蒋鑫蕾说:“说真的,举报电影啊动漫什么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举报我们,真是荒谬。”
说到举报,谢心洲忽然想起喻雾那个被频频举报的恐怖漫画,他还没看过。这么想着,他在乐团大院里停下,用手机搜了下哪里的书店可以买到。
第二天,乐团排练胡桃夹子,过不久要为这场舞剧配乐。
排练结束后,谢心洲按照书店的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因为是工作日,还没到放学下班的时间,店里没几个人。谢心洲今天穿得厚实,过膝盖的长羽绒服,背着琴,看上去像艺考生。
书店老板在躺椅上眯瞪着,一听进来人了,撑着坐起来,问:“哟,今儿这么早放学了?”
谢心洲不解,没接话,问:“请问一下,漫画的区域在哪里?”
“哪儿。”老板指了一下。
“喔谢谢。”
单行本上周在书店铺货,摆在了显眼的地方,书封上写:萧仲夏不必再彷徨,此时已漫天星光。
谢心洲拿了一本过去付钱,走出书店,一抬眸,也是巧了,书店的马路正对面就是极云集团大楼。他继续仰头,脑袋贴着琴盒,仰头看向33楼,尹心昭的办公室就在哪儿。
要不……上去看看她?谢心洲舔舔唇,有点不敢,但其实又有点想上去。喻雾确实改变了他,放在从前,他可能躲都躲……不对,放在从前,他根本不会对一本漫画产生好奇。踟蹰之际,不远处飘来烤红薯的香味,他偏头看过去,铁桶正在寒风天里冒着暖洋洋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