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56)
于是尤淼就想到了绝佳的商机,她可以把上海的冬虫夏草拿回来卖呀,那样绝对火爆。因为她的朋友们就都很喜欢,甚至还让她下次去上海的时候帮他们带几盒回来。
她甚至都能想到自己的店开业后,人们排队举着钱,一虫难求的场景。
不过她本人是没这个精力去开店的,她还要出去玩,去购物,去旅游,所以她想到了席冲。
她可以雇用席冲帮她开店。
怎么样?尤淼期待地问席冲。
席冲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怎么样。
尤淼的主意虽然很差劲,可席冲却从中想到一件事。
他第一次听说冬虫夏草是从村里打工回来的人嘴里听到的,那人带回来一大兜子看着像干瘪掉的蚕的虫草,说去西藏打工只收到一半钱,剩下的钱主人家给了他这个东西。
听那人说西藏那地方的高山上遍地都是这个东西,掉在地上都没人愿意捡。他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的活,竟然就这么被打发了,实在窝囊又愤怒。
可再愤怒也没办法,人生地不熟,他讨了几次薪后被对方几个膀阔腰圆的壮汉粗声恐吓,就吓得回来了。
后来这兜子冬虫夏草的下场是什么席冲不知道,但他今天知道了原来它这么值钱。
从上海高价买回来倒卖显然是个傻主意,可如果从西藏那曲地区呢?
如果真像村里人说的那里遍地都是,这才是真的发大财的商机。
席冲没怎么犹豫,想好了就去找尤淼,可尤淼很不赞同他的主意,劝说他还是去上海进货。
她说西藏那么远,那曲地区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起来就好危险,去上海不好吗?
席冲不多费口舌,回去跟项维冬说了这事。
项维冬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和尤淼一样,担心会很危险。
不过见席冲去意已决,项维冬还是入了股。他出钱,席冲出力,和维修二手电器一样,还是两人五五分。
事情拍板,席冲查了几天资料,拿着一张地图,就孤身坐上开往西藏的火车。
第43章
游阳到杨浩杰家的时候,杨浩杰正在吃鸡腿。游阳坐下也吃了一只鸡腿,还喝了瓶可乐,然后才去打开电脑。
“游阳,”杨浩杰手里抓着一只鸡翅,站在旁边看游阳登入论坛,“下学期有个奥数比赛……”
“我不去。”
“为什么?”
“没有奖金,为什么要去。”
杨浩杰咬着鸡翅,慢吞吞说:“哦,那我也不要去了。”
他去洗手,回来旁观游阳在论坛聊天,看了一会儿,问他:“你要去线下聚会啊?”
游阳摇摇头,扭头看杨浩杰:“我就是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子。”
杨浩杰明白游阳为什么好奇,他一开始也是这样,面对陌生的世界,有点害怕,有点新奇,还有些胆怯。
面对新同性恋蛋子,他大方解答:“他们长得都很普通。”
“你见过?”
“我偷偷去过聚会,发现他们长得不帅,就回来了。”
“他们会不会打扮得很奇怪?就像话本上描述的那种……”
穿女装,化妆,说话掐兰花指。
“不会啊,都很平凡,就跟大街上遇到的人没什么两样。”
杨浩杰嘴总不闲着,不知从哪摸到一把瓜子,边磕边说:“市场卖菜的、商场上班的、学校里的老师,只要他们不说,一般都看不出来的。”
游阳若有所思。
杨浩杰朝他伸出手掌心,饱满的瓜子堆在上面:“吃吗?奶香味的。”
没待到太晚,不多时游阳就起身回废品站了。
他照例去问项维冬有没有接到席冲的电话,得到否定答案后,回二楼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小灵通,一样冷冷清清,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接下来的两天,席冲都杳无音信。
游阳忧心忡忡去了学校,每天都要给项维冬打电话,确认有没有席冲的消息。
在他想了各种最坏的情况,甚至想要从学校跑去西藏找席冲的时候,项维冬终于来信,说席冲联系他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游阳蹲在宿舍阳台,闻言立马提高音量,“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一切挺顺利的,很快就会回来了,”项维冬的口吻轻松,“你不用瞎操心,在学校好好上课。”
游阳顿了下:“他怎么不联系我?”
“那边信号不好,他说要找个电话很费劲呢,估计忙呢吧,你别多想。”
“嗯。”游阳低低应了声。
熬到周五,游阳飞奔回废品站,不过没见到席冲,只见到笑呵呵的项维冬。
“你跑什么?大冷天一脑门汗,快去擦擦,一会儿再感冒了。”项维冬炖了一只老母鸡,神态和语气都很松弛。
游阳在他面前停住,背着书包,难得对食物没反应,满脑子想的全是席冲:“我哥还给你打过电话吗?”
项维冬转身尝了口鸡汤,满足地感叹了一声,才说:“打了。”
“什么时候?”游阳急急问。
“昨天晚上。他说这趟西藏之旅买的东西太多,自己一个人带不回来,让我也过去。”
“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不上课啦?让席冲知道你逃课,非得打断你的腿。”项维冬说,“你老实待着,我定了后天的车票,等你去学校了就出发。”
可能看游阳这些天急得嘴角都长了水泡,他抬手按在游阳肩膀上,语气沉稳道:“你放心啦,一点事都没有。”
到了周日,项维冬依旧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做饭。
游阳却吃不下,端着碗半天不动,想让项维冬也带上他。
“不行。”项维冬很坚决。
游阳放下碗,咬了咬牙:“冬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我都说几遍没有了,你怎么不盼着点席冲好?整天净乱瞎想。你就乖乖去上你的学,等下次放假,我们也回来了,到时候你就等着发大财吧。”
项维冬这套言论没有说服游阳,一颗心依旧沉沉坠着,眼里是好几天没睡着的红血丝。
“可是我哥不可能不给打电话,他知道我会担心,一定会联系我的。”
游阳的喉咙苦涩起来:“冬哥,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我只想确认他的安全。”
项维冬说不出话。
沉默看着游阳,他一肚子的巧言令色和能说会道在此时都派不上用上,因为游阳对席冲的担心无法被轻易糊弄。
“你……”他艰难地开口。
话没说完。
院子外突然传来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屋内两人顿时互相看了一眼。
“可能是来卖废品的,我出去看看。”项维冬干巴巴说,不想给游阳莫须有的希望。
可游阳比他先一步打开门,身影顿住,没等项维冬开口询问,他就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见状,项维冬紧绷的心霎时松懈下来,不自觉爆了粗口。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光看游阳的表现就知道是席冲回来了。
他终于不用再编瞎话安抚游阳,也不用强撑轻松,白天笑脸对游阳,后半夜睡不着觉,站在院子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支持席冲去西藏。
真他娘的欠揍,席冲怎么就真能一个电话都不往回打!
怒气冲冲迈腿走出门,项维冬在院口看到游阳满怀抱住一个浑身狼狈的野人。
野人是席冲。
席冲被牢牢抱着,歪过头,越过游阳黑乎乎的脑袋,对不远处靠在墙边的项维冬比了个OK的手势。
项维冬眉眼舒展地笑着,嘴里还是骂:“臭小子!”
席冲扬了扬嘴角,垂下眼,终于对几乎要把自己锢进体内的游阳说:“你要勒死我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当初从山里回来时一样。
游阳抬起头,脸上已经全是泪水,眼眶通红。他死死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