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77)
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他扭头看向阳台外。
夜色渐深,庭院亮着一盏落地灯,发出幽暗的光,照亮游阳孤单的背影,看起来怪可怜的。
顿了下,席冲想可怜个屁,属他最能气人。
虽这么想,他还是去冲了澡,披着浴袍走出去。
外面的空气有些凉意,走到游阳身后,他伸出脚碰了碰游阳的脑后勺。
游阳没动,也没理他。
他的脚又往下移,踢了下游阳的肩膀——比起席冲微凉的脚趾,游阳因为泡了许久温泉,身上十分暖和,即便露在水面上的肩膀也是热烘烘的。
游阳终于受不了他,转过头捉住他的脚,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攥着席冲的脚腕没放,听到头顶的席冲说:“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个猪蹄吃?”
“不吃。”他赌气说。
而且气都气饱了,哪里会饿。看着满脸不在乎的席冲,游阳在心里骂他是大坏蛋,心生一计,把另一只手朝上伸过去。
看着空中对自己伸来的手,席冲不解地问:“干什么?”但还是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指尖刚触碰到掌心,游阳就握紧他的手和脚腕,用了力,将他整个人朝水下扯去,
扑通一声,席冲坠入水中。
“游阳!”席冲恼怒地从水中露出脑袋,先吐了口涌入嘴中的水才能说话。
此时游阳已经离他两米远,摆了个鬼脸,说:“看吧,又吼我。”
身上的浴袍浸湿了水,变得无比沉重,席冲反手脱掉扔到池边,朝游阳游去。
游阳想逃,但温泉池就这么大,席冲很容易就捉住了他,在水下搂紧他,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下。
“啊!”游阳故意大声喊痛,换来席冲在另一半屁股上也重重打了下。
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抬头去看席冲,想要怒斥他的家暴行为,却一愣,发觉他们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肌肤相近,他能很清晰地看见席冲被水沾湿的额头和眉眼,以及席冲映着光的乌黑眼珠。眼里有他,因为席冲也在看他。
“哥。”他喃喃叫。
有水珠从席冲高挺的鼻梁滑下去,恋恋不舍停留在鼻尖,被席冲一甩头甩掉了。
“干什么?”
“我……”游阳不自觉靠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下意识很想亲一亲他哥。
他凑过去,在即将碰上前,被席冲躲开了,他的嘴唇只划过席冲的下巴。
他愣了愣,心底像是被重物压过,缓慢而迟钝地痛。但只痛了一下,席冲就回过头,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毫无预兆地把他压进了水里。
水迅速吞没了他,视线倏忽变黑,脚底虽然踩在池底的石头上,但肩膀上的力量却压得他动弹不得,游阳只能沉在水中,就像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一般。
可很快,一只熟悉的手抚上他的脸,在水中缓慢划过他的脖颈,耳朵,脸,最后碰了碰他的眼皮,示意他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看到席冲也和他一起沉入水中,用令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就像是在咫尺之内,本应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可水隔绝了他们,四周很安静,又不那么安静。
席冲的手没离开,继续划过他的眉毛,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拇指抚在他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很重地按了下。
他的手似乎比池子里的水温度还要高,摸到哪里,哪里留下炙热的温度,仿佛能烫伤游阳。
游阳心跳莫名很快,不知是不是缺氧的缘故,好像快要爆炸了一样,血液在皮肤下涌动,随着席冲的指尖移动、沸腾,一点点变成滚烫的岩浆。
在感到窒息之前,席冲把他往上举了举,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得以再次吸入氧气。
刚平静下来的水面又因他们两人的动作变得泛起涟漪,激荡起大大小小水花,落下时犹如珠子散落一地。
他双手趴在席冲肩膀上大口喘息,大脑因在水下憋气而发晕,骤然从温热的环境中出来,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席冲的手在拍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发晕的头脑恢复了清明,可游阳的心跳还是很快,甚至有愈跳愈快的趋势。
他不知道席冲忽然把他按下水是干什么,手下触碰的是席冲的肩膀,皮肤紧实光滑,下面的血管似乎也长了心脏,一跳一跳的,用力撞击在他的手心。
他搂紧胳膊,像有什么要破开血肉钻出来,忍耐不住说:“哥,我……”
话音还是止住。
席冲的沉默让他找回了理智。
他的呼吸几近停滞,虽然在温热的怀抱里也觉得很冷,冲动和理性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是在打架,却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喉结动了动,他还是按捺下去,只说了一句:“……你不许找女朋友。”
席冲没说话。
他想加重语气,用命令的语气再说一遍,让席冲乖乖听他的话,可到了嘴边,还是换成了请求的语气,侧过脸,低声问他:“可以吗?”
他不敢去看席冲,只能抱着席冲,等待回答。
心悬在半空,直到脑袋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摸了摸,席冲很平常地“嗯”了一声。
第60章
从温泉池出去,躺回柔软的大床,游阳伸展了下胳膊,还是没忍住跟项维冬炫耀,打了电话过去。
“冬哥,你知道我在哪儿吗?”他神神秘秘说。
项维冬在打游戏,回答得漫不经心:“这个时间你不在宿舍能在哪儿。”不过他有些意外:“你今天不给席冲打电话,怎么打我这来了?是不是他不理你你才来找我。”
“他才不会不理我,”游阳说,“我们来泡温泉了。”
“泡温泉?”项维冬停下鼠标,声音提高,“你跟席冲在一起?”
“对啊。”游阳喜滋滋。
项维冬气急败坏了:“怎么不叫上我!”
“因为你是个大奸商,”游阳终于说到这次电话的目的,“这里的床可软了,你就不能给我和我哥也换张好点的床吗?再把房间重新装修一下,现在连个窗户都没有,一下雨就发霉,你就让大老板和高三生住这种小破屋?”
“呸!”项维冬大力吐他口水,“嫌是小破屋你别住啊,这么多年没收你们住宿费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明天就给我搬出去。”
“就不搬。这个事我今天跟你提了,下次回去要看到整改啊。就这样,拜拜。”
游阳挂断电话,板板正正躺好,觉得哪里不对劲,翻了个身,把席冲的胳膊搂在怀里,然后才安心闭上眼睛。
“睡了?”席冲问他。
“嗯。”游阳点点头。
席冲抬手把床头的灯关了,也躺下来。
房间里安静又黑,游阳忽然说:“冬哥好像空巢老人。”
“那你回去陪他。”席冲说。
“不,”游阳搂紧怀里的胳膊,笑了下,“你好不容易才想我一次,我肯定得先陪你。”
席冲在黑暗中摸了摸游阳的脸,忽然觉得他长大了许多。
明明记忆里还是那么小一只,睡觉可以满满当当抱在怀里,怎么摆弄都可以,很老实也不哭。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从拽着他的手跟不上他的步伐、走两步都要踉跄一步的小屁孩,变成如今已经比他还高的大屁孩。
“你说冬哥现在会不会在偷偷骂我。”游阳忽然又开口。
席冲掐住他的嘴:“闭嘴睡觉。”
这个时间项维冬确实在家里对着被他吵醒的小白大骂游阳,骂游阳是小混球,席冲是大混球,他们两个人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大力无边,一把将小白抱起来,大步踏向二楼,推开小破屋的门,放小白进去,让它大胆地破坏,放肆地咬,出了事他担着。
小白茫然地举着羊蹄,半天没有落地,回头看了眼项维冬。
“去!”项维冬发号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