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也坠落(9)
对不起。
轻而易举说出口的抱歉并不包含诚恳,脱口而出的傲慢话语才最验证心意。
郁启明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乔丰年张开手,把郁启明一整个抱在了怀里。
“我就是太气了,郁启明,你凭什么……还回这里住,不就是故意气我吗?我昨晚就是有事儿才没接到你电话的,又不是故意不接。郁启明,你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还掐我脸,我脸都被你掐青了。特别疼,真的,特别疼。”
他抱地很用力,那双手勒地郁启明肋骨发疼。
郁启明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
“是郁早早给你开的门?”
“…是,我给她打了电话。”顿了顿,乔丰年又道:“昨晚也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郁启明摸出手机。
昨晚没充电,电量告罄已经自动关机。
郁启明没多说什么。
乔丰年看到了郁启明黑屏的手机,倒是下意识默认是郁启明昨晚忘记充电。
他拿了郁启明的手机,顿了顿,低低说:
“怎么总能忘记充电?平时那么精明谨慎一个人,总在这种事儿上掉链子。”
乔丰年给它插上充电,又摆弄了一会儿郁启明的手机。
郁启明不说话,他转头又把下巴磕到郁启明的肩膀,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抱怨:
“早早一见我就朝我翻白眼,我又哪里惹到这个姑奶奶了?”
郁启明目光落在天花板,声音淡淡:
“她不是还让你进门了么。”
“都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乔丰年听到郁启明语气缓了下来,觉得他应该把他脱口而出不长脑子说话这事儿翻篇了,他紧绷的嗓音不由也微微松弛。
不想聊自己,也不想聊郁启明,他就多提了两句郁早早。
“之前还说要转型当美食博主,吃了两天又嚷嚷着吃多了要健身。”
郁启明说:“随她折腾吧。”
乔丰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许久才低低哦了一声。
乔丰年就那么安静地抱着人,其实就这么抱着,心底也觉得平静又满足。
过了一会儿,当郁启明觉得差不多了,想要伸手推开乔丰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乔丰年对他说:
“虽然晚了几天,但是,生日快乐。”
郁启明愣了一下。
“算了,今年的没给你亲自过就拉倒,明年给你搞个更盛大的……不,还是就我们两个过吧,就我们俩,不要别人。”
乔丰年絮絮叨叨。
郁启明缓缓伸出手,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到了乔丰年的头发上。
柔软、冰凉、顺滑。
他安抚似地轻轻揉了揉乔丰年的头。
乔丰年眯了眯眼睛,还想索要亲近,郁启明就掰开他的手然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郁启明本来就不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丰年总觉得几天不见,郁启明好像更瘦了一点。
心里又骂了两句裴致礼,乔丰年跟着起身准备洗漱的郁启明走到洗手间。
郁启明洗脸刷牙,他就抱着手靠在门口盯着看。
郁启明要上厕所,他也抱着手靠在门口盯着看。
郁启明的手放在睡裤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转身,把乔丰年往洗手间外一推。
洗手间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乔丰年就在那头故意拍了拍门,笑他:“老夫老妻什么没见过?至于么你?”
郁启明打了个哈欠,洗手的时候抬眼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冷淡几乎从眉眼的每一处泄露。
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很好。
郁启明盯着镜子里微笑的郁启明想。
还是得这样,这样才像个东西。
第0008章
郁启明推门出去的时候,乔丰年正坐在他床上接电话。
挂着脸,面色沉冷,正劈头盖脸给电话那头一顿骂。
乔丰年脾气算不上太好,但是该有的风度一直是有的,能让他对着电话骂出口,估计的确应该是出了什么惹恼了他的破事。
公事?还是……私事?
郁启明不问。
乔丰年骂完了人,冷着脸挂了电话,努力收拾了一下心情才抬起头看向郁启明,解释说:
“之前跟你提过和省博联名做文创的事儿,有个设计师拿了实习生的稿子交了上去,刚刚那个实习生把事儿闹网上去了。”
乔丰年这两年的精力主要放在他公司的宣传推广上,基本不怎么管设计的事儿,新来的实习生叫什么名字他都得努力回想才能记起姓名,只是偏偏他为了公司跑宣传上了好几档综艺,在网上圈他的名字能引起的波浪比圈公司的名头大得多。
二十出头的年轻实习生憋了一肚子的气,慷慨激昂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的小作文。
图文并茂指责公司管理无能、设计师毫无廉耻,最后@一记乔丰年,质问他身为老板到底能不能好好管一管公司的这一股妖风邪气。
乔丰年这个名字在他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努力经营之下,好歹也算在网络社会混了个脸熟,如今这一个脸熟便是一柄双刃剑。
乔丰年对郁启明说的不轻不重,但是郁启明知道,这个事儿闹大了就难善了。
乔丰年捏着手机在郁启明的面前又站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眉,但是还是尽力在笑。
“本来……想跟你吃个饭,结果出了事儿,我得马上过去处理。”
郁启明点点头,说:“去吧,这事儿要紧。”
乔丰年其实受不了郁启明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不轻不重,不咸不淡,让他心里发搅似地难受。
握着郁启明这个人,本来就跟握着一把沙子一样,那么多年了,乔丰年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踏踏实实地拥有过他。
郁启明的今年的生日,乔丰年里里外外准备了很久,他身边几个朋友都看出了苗头,问他你别不是玩真的吧?
乔丰年想,谁特么一玩玩七年啊?
朋友劝他:“别了,丰年,别闹那么一朝,郁启明人不错的,好聚好散,惹你爸妈生气对他也不好。”
乔丰年一巴掌推开他:
“说什么话呢,我妈挺稀罕他的,前两天逛街还给他买衣服呢。”
朋友还想说,被另外一旁站着的朋友扯住了。
结果,乔丰年下定决心的破釜沉舟根本没有机会展示给当事人看,郁启明一点儿也不在意,拍拍屁股就跟着裴致礼一起出了国。
乔丰年当天晚上就把用来准备求婚的酒给砸了。
砸了不到三个钟头,又后悔,后悔到呕心呕肺。
他站在一地的碎玻璃里,看到红色的乱溅的酒液把他们家搞地一团糟。
什么东西啊乔丰年,
砸什么啊,
脾气那么大,
等人回来了看到这个场面,估计都不乐意踏进家门一步了。
收收少爷脾气,
乔丰年,收收少爷脾气,你得低头。
你想要人不走,你得低头,
把头低到泥里去,没准他心软,就真的不走了。
乔丰年朝着郁启明低头。
他低头,抵住郁启明的肩膀,还是温热的、熟悉的气息。
他眼眶有些发热,低声说:
“我其实、有事儿要跟你说,咱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郁启明说:“行啊。”
是得聊聊。
乔丰年弯下腰,贴了贴人的胸膛。
他们两个人身形相仿,想要听到郁启明的心跳,他就得弯下腰。
无所谓的,是他的就成。
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乔丰年贴了一会儿,直起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他朝着郁启明笑笑:
“那等我把那事儿料理好了就给你打电话,这两天你想住这儿就住,我正好把家里那个看厌了的墙纸给换了。”
郁启明没问他换成什么花样,只是点点头说:
“那我等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