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叹息[悬疑](105)
“他左手拿着一把刀,刀口向着自己的脖子,但死因却并不是刀伤,而是肌肉松弛剂注射过量导致的窒息,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受害者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失去呼吸,意识清晰地等待死亡到来。”
“书房的墙壁上泼洒着红酒与银粉的混合液体,营造出原作中洞穴里的阴暗氛围。凶手甚至精细到调好了灯光,让发现这个现场的人一进去就能看见被照亮的受害者的惊恐表情以及那些孩子的照片。”
“很显然,弗格斯占领了画中美狄亚的位置——怀中抱着孩子,手上拿着刀——但他并没有扮演美狄亚这个角色,松弛剂注射过量可能是对照狄亚给科林斯公主下毒的情节。”西尔芙林解读道。
“美狄亚是复仇者,但弗格斯却是悲剧的缔造者及加害者,凶手这样的设计应该是想让他体验‘美狄亚’的痛苦,同时还要承受‘美狄亚’的愤怒。”
“凶手恨弗格斯,或者说恨弗格斯这种人。”西尔芙林断言。
“那就很奇怪了,很少会有男人恨家暴,一般男人是家暴的实施者,即使没有实施,部分人也会‘换位思考’,替那些人找理由和借口,替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家暴因子找凭据。”乐衍眉头轻蹙。
“和第四案呈现出来的,强调传统男女次序,极端自大自负的凶手侧写产生了偏差。”阿瑞贝格总结,抱臂沉思,“先不着急下定义,往后接着看。”
崔维斯点点头,切换到下一个受害者的档案。
“第二个受害者理查德,身穿一件白色长袍——长袍上有极其精细的金线刺绣,据查看是手工绣制——侧卧在铺满曲折数据线的绿色沙发上,旁边的电视机屏幕上是无数只来自不同古典油画与现实照片的眼睛特写图,密密麻麻,惊悚至极。”
“屋顶的灯光恰好照亮受害者惊恐苍白的脸庞,受害者的其中一个眼珠被挖了出来,塞进了尸体的嘴里,据目击证人描述,他看见尸体的时候,灯光恰好照亮嘴巴里的猩红眼珠,就像在盯着他一样,吓得他当场昏倒在地。”
“他是不是化了妆?”西尔芙林忽然问道。
崔维斯放大图片,点头,“对的,这个案子诡异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凶手给死者化了妆。”
图片中的那张怪诞的脸被铺了一层厚厚的粉,白得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脸上所有的线条都被淡化掉,近乎显出一种女性的柔和。
“受害者的死因是高频电流引发的心律失常,直接致命。尸体表面有微小而不易察觉的轻微烧伤,法医解剖时发现受害者的心肌组织有定点的灼烧坏死症状,推断凶手使用了特殊的医疗或实验设备。”
“当初没有顺着渠道查吗?”阿瑞贝格皱眉,“这种特殊的电子设备一定会有潜藏的地下非法售卖点,如果不是购入的,也可以查这类设备当时的失窃记录,或不在官方登记表上的使用记录。”
“据说是查了但没查到。”崔维斯委婉道。
但实际上这种事情没人敢细查,真要往深了挖,一定会带起许多势力,得罪一大批有头有脸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案的肌肉松弛剂是□□,这种药物是被严格管控的,只有医院和兽医院有——当然,地下黑市什么都有。”崔维斯说道。
“凶手掌握着某个渠道。”福加听懂了。
“先不管这些,西尔,你能从这个现场中解读出什么吗?”乐衍问。
“身披白袍,凶手应该是把他扮成了神话传说中被宙斯变为雪白母牛以逃避赫拉追杀的伊娥,而电视屏幕中的数百只眼睛就是看管伊娥的百眼巨人阿耳戈斯。”
“阿尔戈斯被杀死后,天后赫拉为表彰他的忠诚将他的眼睛嵌在了孔雀尾巴上,而凶手把受害者的眼睛嵌在了他的嘴巴里。”
“这是一种荣誉,但凶手绝不会赋予受害者这种荣誉,可又苦于没找到其他合适的载体,孔雀尾巴上的眼珠又是这幅画、这个故事的精华,凶手身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可能放弃这个部分,于是只能将受害者化成一个‘圣洁的女人’,勉强完成这个‘作品’。”西尔芙林语调几乎没什么起伏。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着照片中苍白柔和的脸,低声像是自言自语道:“长袍的金丝纹路很可能也是凶手自己刺绣出来的,他的化妆技术非常高超,极其细节,而‘艺术家’对自己的作品都会尽可能地亲力亲为,不会掺杂过多的‘预制元素’……”
“再看看第三个犯罪现场吧。”西尔芙林抬头冷静地说。
“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扭曲阴森的儿童卧室,阿里斯被安放在一张巨大的儿童床上,摆成一个沉睡中的婴儿的姿势,表情惊恐,嘴边残留着牛奶与蜂蜜的混合物——后面检测出里面还含有镇静剂的成分——床边放着一个银制奶壶以及一个蜂蜜罐。”
“受害者的死因是延髓严重受损,凶手将楼上卧室里的一根打磨得极其光滑,顶端尖锐的黄铜帐杆钉入受害者的太阳穴中,几乎穿透了脑子。”崔维斯看着这张照片,几乎感觉到一阵幻痛。
“雅亿给西西拉喝奶让他在自己的帐中沉睡,并拿着帐篷的橛子,用锤子,将橛子从西西拉的鬓边钉进去,钉入地里……”西尔芙林轻声复述着圣经故事,揉了揉眼睛。
长时间盯着这些照片让他的眼睛开始胀痛,双眼像蒙了层薄纱,眼前景象变得模糊起来,眼珠转动间像是有细沙在眼窝里滚动,每眨一下眼睛都泛着密密麻麻的涩意。
昨天晚上睡太晚今天又起得比较早,再加上盯了一上午的电子屏幕,还要细致地看细节,西尔芙林脆弱的眼睛时隔一段时间又犯了病。
阿瑞贝格在他揉眼睛的第一秒就立马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虽然西尔芙林最近眼睛没怎么难受了,但阿瑞贝格还是一直随身带着他的眼药水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是眼睛又不舒服了吗?”阿瑞贝格示意他们不用管继续讨论,然后把西尔芙林搂进自己怀里,关切地问。
西尔芙林用力闭了闭眼,后脑勺抵着阿瑞贝格的胸膛点点头,“是有些不舒服,好干。”
“我带了眼药水,你躺我腿上我帮你滴吧。”阿瑞贝格手指轻轻抚过西尔芙林眼睛下面细嫩的皮肤,语带怜惜地说。
“好。”西尔芙林很乐意解放双手,享受自己男朋友的照顾,于是乖乖地躺了下来,头枕着阿瑞贝格肌肉紧实的大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势极其标准。
阿瑞贝格拿出眼药水,一手轻柔地托住西尔芙林的后脑,一手轻按着他下方的眼皮,温声说:“睁开眼向下看。”
浓黑细密的睫毛如同展翅欲飞的蝶翼,颤抖了两下,又温顺地下垂,在眼皮下方投下脆弱的阴影。
阿瑞贝格的手很稳,药液精准进入西尔芙林下眼睑内侧的结膜囊里,西尔芙林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阿瑞贝格抓了抓西尔芙林顺滑的发丝,低声说:“闭眼休息一下,缓一缓。”
西尔芙林依言静躺,不过他的脑子一直没休息,还在复盘着刚刚的细节。
没过两分钟,他倏地坐起身,转头说道:“我得再看一眼那三个受害者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