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叹息[悬疑](76)
骗人的, 西尔芙林一点都不害怕,他从小就在非人的条件下生存,早早失去了害怕的资格, 因为只要泄露一丝害怕的情绪, 他的精神就会面临彻底的崩溃。
但他享受阿瑞贝格对自己的关心,也知道, 此刻只有他“坦诚”自己的忧虑才能让阿瑞贝格相信, 自己没有不把生命安全当一回事, 自己会再三小心, 避免受伤——
可他又突然萌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就让自己受伤, 看阿瑞贝格是否会心疼, 又是怎样程度的心疼, 以此来判断, 他是否喜欢自己。
阿瑞贝格被西尔芙林抱住的那一刻, 大脑中一切复杂得让他烦躁的情绪全都如潮水般褪去, 他能闻到西尔芙林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冷香味,能嗅到他发丝的洗发水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没掺杂任何演绎元素,这是西尔芙林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以他自身的身份和立场主动拥抱他, 就像一只向来高傲矜贵平等地嫌弃每一个人类的小猫突然展现出了亲人的一面——只对着自己。
阿瑞贝格突然起了把他揉进自己怀里狠狠揉搓的冲动,又在听到他说“我也有些害怕”时, 化作一片柔和又揪心的怜惜之情。
他右手抱住西尔芙林的肩膀, 左手轻揉着肩膀上的金色脑袋, 发出一声叹息:“等我想想办法,好吗?我和你一起。”
“不行的,”这时, 站在旁边许久没有开口的412号突然说,他抬头看向阿瑞贝格,那麻木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好像变得正常了一点,“你不符合要求,你是上层人,他们不会轻易得罪上层人——你只能抛弃‘她’。”
西尔芙林反手抓住阿瑞贝格揉自己脑袋的手,慢慢放到一边,从他怀中出来,与他面对面平视,突然笑了一下,眼尾弯起,嘴角挑高,蓝色的眼睛吸纳了室内所有的光线与色彩,像是突如其来的灼热日光划开了冰封许久的湖面,光线下射时散出五颜六色的光彩,让冰面与其下的暗流变得梦幻绚丽。
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是冰雪初霁,冷月初绽。
周遭的背景与声音全部模糊淡化,仿佛电影有意凸显主角的手法,阿瑞贝格的世界一瞬间只剩下那个笑容。
“相信我,让我试试。”西尔芙林这次只说了这么一句。
阿瑞贝格败给他了。
他无法对着这样的笑容说出一个“不”字。
……
“你们会带我出去吗?”男孩看着他们毫不避讳自己地密谋,终于忍不住问。
“呦,这是清醒了?”西尔芙林挑眉。
但随后又平静而坚定地告诉他:“不——”
男孩瞪大眼睛。
“不止是你,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我们带出去。”
男孩咬咬嘴唇,还是上前一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说:“这里的所有‘拍品’都受过‘训练’,无法告诉你们任何鎏宴赌场的机密,甚至无法接受问询,一旦被问道,那些痛苦又会席卷而来,我们会崩溃。”
“但我们并不是毫无价值,只要你们保证带我们出去,我会尽己所能地提供帮助。”
其实在西尔芙林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不过还是不敢让自己“真正清醒”,因为他害怕,最后的挣扎也会是一场泡影。
但他看着那个“女士”义无反顾地以身赴险,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大大方方地商讨计划,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在等自己,等自己自愿跨出那一步。
“当然。”阿瑞贝格说道。
“你的面具得摘了,”男孩指着西尔芙林的脸,“第一,你得拥有成为一个‘拍品’的资本——一张好脸,只有长得够好看,才能吸引那些人的注意;第二,进入拍卖场的宾客、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拍卖员都必须戴上面具,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区别开我们这些‘奴隶’的标志,一旦你失去脸上的面具,就意味着你不再会受到他们的尊重,你将成为‘奴隶’。”
西尔芙林依言把面具往头上推,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男孩直接看愣在原地。
那是张半分清冷脱俗半分秾艳倨傲的脸,冷调的白皮像是纯净的霜雪,眉眼线条干净锋利,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眸更是天生就带有激起人探索欲的能力,嘴唇弧度优美,嘴角挑动牵引出的无论是讥诮还是引诱,都是无可争议的绝色。金色的发丝富有光泽,蓬松而顺滑,随意地搭在肩颈处,衬得那张脸更加冷艳夺目。
“你如果真成了‘拍品’,会被炒出天价——不,他们或许会为你多增加一个阶段,你值得压轴出场,也值得成为镇场之宝。”男孩喃喃道。
“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评价。”阿瑞贝格双手环胸,倚靠在桌子上不冷不热地说道。
男孩又看向阿瑞贝格,直觉告诉他,那张面具下的脸也足够惊艳。
“后面的戏份具体怎样编排,就看你们自己了。”男孩转回正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
“喂,你们来个人把这个疯女人先带走,”阿瑞贝格崩溃地抓了一把头发,插着腰按铃接通对面的通讯,“我真受不了了。”
接线员听见那边的背景音是一个“女人”疯狂的叫嚷声以及一个男孩隐隐的抽泣声,按铃的男人显然烦躁得要死,跟他说完后又冲背后骂了一句:“佩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接线员立马调出他们房间的录像,倍速播放,边看边回复对面:“好的,您请冷静,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房间的两个隐藏摄像头专对着笼子和床铺,能拍到的角度有限,接线员只看到阿瑞贝格在这附近转了一圈,西尔芙林进入笼子帮412号开锁,之后一段时间没再拍到人。
正当他皱着眉觉得奇怪的时候,就看见412号被西尔芙林用力推到床上,西尔芙林扒掉他身上属于阿瑞贝格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指指床上的人,又指着他面对着的人,正在声嘶力竭地骂着什么,头发都被抓挠成了一个金色的鸡窝,肉眼可见的崩溃。
阿瑞贝格再次出镜,他一把推倒西尔芙林,掀开他的面具,一手抓住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头发,看起来愤怒至极,像是长期积压之后的爆发,骂了一会儿后,把西尔芙林丢下,正要去扶412号,就被西尔芙林拍掉手,推到一边。
再然后,监控里只剩下蜷着身子流眼泪的412号,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不见踪影,一个应该是去按铃了,另一个还在不依不挠地追着骂。
接线员突然把监控倒回一点,停止在西尔芙林被推到在床上的画面,暂停,放大。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
房门被敲响,进来了三个工作人员,为首的那个问道:“是要让我们带您的伴侣先离开吗?”
“不是我的伴侣!就是一个情人,还一直蹬鼻子上脸,之前是我乐意宠着‘她’,现在还真管到我头上来了。”阿瑞贝格显然还在气头上。
西尔芙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依旧穿着阿瑞贝格的外套,脸上的面具被掰成两半摔在脚边,听到阿瑞贝格的话后立马转过头,眼神愤恨又嫌恶,“你明明知道我最恶心男同性恋,还真打算让他和我们搞在一起,你不是存心想逼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