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48)

　　欧文听见阮淼淼这样说，心里格外不是滋味，虽然这个人并没因此而误会什么，但欧文却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难熬，憋了半天才垂着脑袋道：「对不起……」
　　阮淼淼倒是笑了起来，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这三个字，小佳要升学好歹是件大事，我当然也希望那孩子能去所好的学校。」
　　欧文沉溺在那人的怀中点头，却怎么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阮淼淼很快向公司递了辞呈，详细经过欧文也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听阮淼淼提及沐森虽不愿他走，但也没有过多强留，可阮淼淼现下经手的项目还没有完结，公司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请他把项目全部结束了以后再走。
　　好像唯恐夜长梦多似的，阮淼淼更是没昼夜的工作，铁了心要尽快完成项目离开一样，两周下来，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欧文都没怎么和阮淼淼打上照面，只是每天清晨自己醒来后看见桌上放着空牛奶杯，知道那个人后半夜回来过一会儿。
　　欧文有时忍不住也会打几通电话过去，让阮淼淼别太勉强自己，而阮淼淼总说着项目很快就结束了，却又仍旧一天天的不见归来的身影。
　　欧文也只能说服自己正常生活，三年都过来了，而这个人就尽在咫尺，没道理连这段日子都可克服不了，因此好几次都起心去阮淼淼公司探望的念头还是被深深抑制了下来，欧文怕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了那个人。
　　看了好几次时钟，最近他好像对时间尤其的敏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阮淼淼的关系，等待竟成了他难以释怀的恶习。
　　已经过了沈志佳该来他这里上课的时间，那孩子向来准时，就算不来或迟到也会提前通知，欧文无奈掏出手机给沈黎昕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黎昕啊，是我，小佳今天不来上课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听见沈黎昕慌乱的声音，欧文不禁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小佳被车撞了？！」


第58章 『陌生关系』14
　　听沈黎昕简短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欧文挂上电话就急匆匆的朝沈志佳所在的医院奔去。
　　到达医院后，欧文刚进病房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两人都不住相对愣了一下。
　　「陈天意？你怎么也在这里？」 起先的差异过后，陈天意看着欧文，指了指身旁病床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无奈一笑：「我外甥被车撞了，他妈不在，所以我来照顾他，你呢？」
　　自从奥运开幕式顺利结束后，林子峰和陈天意回来时也与阮淼淼他们见过几次面，但犹豫林子峰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所以欧文在学校也没怎么碰见过他，就更别说陈天意了。
　　欧文看了一眼那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少年，微微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道脆耳的声音打断。
　　「欧老师！」
　　闻声投去视线，便看见沈志佳坐在后一个病床上，额头上包扎着绷带，四肢裸露的皮肤也擦破了几处，欧文急忙走近病床前，确定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不住对一旁神色憔悴的沈黎昕道：「好好的怎么会被车撞了？额头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医生说大概没什么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留院观察几天，」沈黎昕摇头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平日这个时候都是小佳自己上了补习班就去你那里上课，都怪我不好，明明只是个孩子，我本应该去接送的，但……」
　　沈黎昕不安的看了一眼欧文，犹豫着不好在沈志佳面前开口，也只有欧文自己清楚沈黎昕从没露面是因为两人曾经那段关系。
　　「如果小佳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自己父亲露出愧疚的神情，沈志佳急忙抓住他的手安慰道：「爸，你别这样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好你个头！如果不是我，你他妈早就被车撞死了！」
　　一道犀利的声线响起，欧文转头便看见刚才那个腿打着绷带的少年，横眉竖眼怒瞪着沈志佳，害得沈志佳撅起双唇垂下了脑袋。
　　欧文正不解时，陈天意看了一眼他和沈黎昕道：「你们认识？」
　　「啊，这……」见沈黎昕闪躲着视线，欧文定了定神道，「我们以前是同学，他儿子刚好又在我这里学画。」
　　「原来是这样，真是够巧的。」
　　陈天意说着微妙打量起欧文极不自然的表情，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到底发什么了事，这么也把你外甥牵连进来了？」欧文好似极力岔开话题道，「既然被车撞了，那肇事者呢？有找警察来么？」
　　陈天意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撞，也只是司机开得快了些无意间……」
　　「什么无意！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撞过来的！」少年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吼起来，「舅舅，不能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你就包庇徇私吧！那我还是你亲外甥呢！」
　　「小衡！」陈天意冲着少年呵斥了一声。
　　杜衡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凶什么凶嘛！这是事实啊！如果不是我腿摔断了，抓到那家伙看你还袒护他！」
　　「你住口！」小佳激动的从病床上坐起来对杜衡叫道，「当时车开那么快，我都没看清里面坐的是谁，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他！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我他妈才懒得救你，撞死得了！」杜衡说到这里，猛的看到沈黎昕脸色煞白了几分，竟坐起来手忙脚乱的盯着他慌乱道，「啊不，沈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这都是被他气的……」
　　面对杜衡的解释，沈黎昕只是淡淡的摇着头，忐忑的看向进抿双唇不语，面容铁青的欧文，不住上前道：「欧文……」
　　「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文声线严肃，好似还带着颤抖。
　　沈黎昕愣一下，急忙道：「我真不是特别清楚，但听小佳说是因为一辆汽车撞倒了路旁推着的货箱，杜衡是为了救他才被倒下来的货箱压断了腿。」
　　「是啊，欧文，不是车撞的他们，这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杜衡打断陈天意的话，点头道，「哼，是挺意外的，别人走过都没事，就我们一经过货箱就被撞倒了，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一个人，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阴险，能不意外么！舅舅，大外甥我可提醒你了啊，以后可得防着点那家伙！」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欧文冷冷的问着，嗓音已明显有点沙哑，陈天意和沈黎昕都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朝杜衡不断使着眼色，但杜衡好似压根没看见似的，双手夸张的垫在后脑，摇着脚趾头道：「还能有谁，不就我舅舅那个老师的宝贝拖油瓶么！」
　　「淼淼？」欧文犀利的看了陈天意和沈黎昕一眼，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一样。
　　「不是！不是！不可能是淼淼哥！淼淼哥那么那么好！以前在山里带着我飞带着我玩儿！还教我画画！怎么可能会故意撞那些货箱来压我们！不是他！绝对不是！」
　　沈志佳哭喊着，一头钻进被子里就开始不断抽泣，沈黎昕也拉着欧文道：「是啊，欧文，就像小佳说的，那孩子不可能这么做，也没理由这么做，我也见过他，淼淼不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欧文，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小衡他说不定是看错了，我也觉得不会是淼淼的。」陈天意按住欧文颤抖的人双肩，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我才不会看错好不好！脸蛋长得那么惹眼，行凶也不知道带个面具，这不摆明了让人过目难忘嘛！」
　　「阮淼淼……」欧文咀嚼着三个字，点头冷笑了一声看向杜衡，「你说是阮淼淼撞倒了那些货箱？他可不会开车。」
　　对于欧文含着笑意的严肃质问，杜衡好似一点都没觉畏惧的坐起身凝视着他，微微挑眉道：「你确定？」
　　「……」
　　欧文握紧了拳头，面容瞬间又跌回阴沉，紧紧盯了杜衡一眼，眉目一横，用力推开身前的沈黎昕和陈天意，两人还来不及阻止，欧文已快步冲出了医院。
　　一路向阮淼淼的公司极速驶去，他并没昏头，相反的他很清醒，他人的只字片语从不曾成为自己质疑那个人的理由。
　　欧文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他，看他是不是在那里，看那个人的面容上是不是还有留有一丝熟悉的痕迹。
　　阮淼淼工作的地方不大，顶楼的影棚里灯光昏暗得略显曹嘈杂。
　　欧文看着他，也看着玻璃反射出的自己，心如死水一般平静，不，或许是平静如水一般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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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陌生关系』15
　　三十分钟前被王可心带到这里时，棚内的摄影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因为拍摄做了清场，王可心也不便进去，只是看着时间估摸着应该快要结束了，就让欧文在门口稍作等待一下，阮淼淼拍摄完便会出来修片。
　　为了不影响拍摄的关系，整层楼的灯光很暗，摄影棚被一道门隔离着，门上只有一个三指宽的狭窄窗口，欧文唯露出的一双眼睛在光线的反射下呈现得尤其模糊不清，他好像一瞬间突然不急了，只是静静窥视着那个人所在的世界。
　　「最后一张。」阮淼淼举了下手，淡淡开口。
　　镜头中全裸的性感模特展露着背部的优美线条，阮淼淼正当要按下快门时，站在旁边沐森突然按住了他的肩。
　　「等一下，这个角度不太好，到这边来，」沐森带着阮淼淼换了个角度，又让灯光组改变了许些光照，低头就朝阮淼淼举着的相机凑过去，呼吸喷打在他的手背，阮淼淼不住抖了一下，险些将相机摔在地上，沐森认真的看着取景框，好似也没发现异常，抬头对阮淼淼一笑道，「角度就这样，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比刚才好。」
　　阮淼淼点了点头，眼睛对准取景框后发现的确比起先自己选的角度好看了不少，定好位后阮淼淼略微屏住呼吸，开始调整着镜头的焦距。
　　「调得太远了……不，又太近了点……」沐森看着一旁阮淼淼相机上连着的电脑屏幕，略微诧异的皱起眉头，阮淼淼并不是新手，焦距这种基本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沐森好像也感觉到他有些心浮气躁，不住叹了口气，走近阮淼淼一边回头看着屏幕，一边握着他的手调试道，「你放松点，跟着我来……对……调到这个位置，然后……」
　　「我自己来。」阮淼淼突然气息不稳的放下相机冷言道。
　　沐森惊愕回头时却没对上阮淼淼的目光，盯着那面无表情的侧脸，好看得让人竟有一丝心寒。
　　不知为何阮淼淼带着莫名怒意的将相机的焦距调到之前的位置，也没多加理会耳旁那道惆怅的视线，举起相机又重新调试了一遍，干脆的按下快门后便宣布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