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后,小夫郎破产了(122)
杭大盘腿坐在地上,端着粥碗刚打算喝一口,一旁的人就用粥碗和他碰了下。
杭大笑道:“自来只见敬酒的,倒是第一次见敬粥的。”
相熟了这些日子,杭大看季子漠挺顺眼,豪爽的咬了口杂粮窝窝头道
“你这小子,让你给我做记账的活你不干,偏偏非要出劳力,刚才幸亏你跑得快,要不然那棵树倒下来,非把你脑浆砸出来。”
“你可知你现在名声正盛,那两句诗成了读书人的脊梁,若是现在出去,只稍稍运作一下,混个官当不成问题。”
“就算不想做官也不用来这里,我都和当家的说了,让你在漕帮做个旁的事。”
“你说你到底图什么?”
季子漠垂着眼喝米汤:“不知道。”
季子漠很难形容现在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有时候累的满头大汗,他坐在地上看已经成熟的蒲公英,就在想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在想自己是不是生下来就是畸形的,所以他觉得正确的事情,旁人都觉得是错的。
高深且无解的一个问题,这问题一看就不是他这种人应该思考的问题,可是很神奇,季子漠就开始思考了。
齐玉的离开像是一个海浪,把季子漠心里对是非对错的判断带走了,他现在失去了判断,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山里的夜,天上洒满了星星,伐木放排的人都睡在用油布搭起的棚子里。
季子漠的铺盖卷在最里面,一边是呼呼大睡的赵傻子。
不过就是给他吃了两顿饭,态度和善了些,赵傻子就死活非要跟着他走。
他签了生死契,赵傻子就傻呵呵的也去按了手印。
季子漠头疼的问他为什么,赵傻子就乐呵呵的喊:广厦千万间,俱欢颜,俱欢颜。
季子漠:......
一边是赵傻子,另一边睡了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的公子少爷。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公子少爷,自然是从气度上瞧出来的,眉清目秀,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与四周格格不入。
外面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破烂衣服,内里的穿着季子漠瞧见过一次,是绵软的丝绸料子。
在这里也不干重活,就记记账,今天砍了多少树,运走了多少树,运来了多少吃食,算算够吃几天的。
刚开始杭大让他和改了名字的季子漠一起记,季子漠懒得承这个情。
“我今天听到你和杭管事说话了。”
闭着眼的季子漠心想,终于来了。
“嗯哼?”他没睁眼,算是给了个回答。
“你是神童,写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季子漠。”
对于诗是谁写的,季子漠已经放弃解释了,他又嗯哼了声,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做官?”
季子漠心思转了几圈,装傻道:“做什么官?官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隔壁床铺:......
“安得.......”
季子漠掏了掏耳朵:“行了行了别念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隔壁:“你对现如今的朝堂如何看?”
第92章
季子漠:......这事他怎么看重要吗?
不耐烦再应付他,季子漠直接转头问:“兄弟,你就直接说,你是来劝我当官的,还是劝我不要当官的?”
许是第一次遇见把话说的如此明白的人,隔壁床位好半天没说话。
“你若是有当官之意,我或许可以帮忙。”
季子漠:“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无需你做什么。”
天上掉馅饼的事,季子漠稍想片刻也就想了个明白,应杜甫的两句诗,自己彻底出了名,若是进了官场,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热血学子的精神领袖。
季子漠把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多谢好意,无当官之意。”
自那晚之后,隔壁床铺便空了出来,那个问季子漠要不要当官的人,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同走的,还有另外几人。
季子漠回想那几人,不由的暗暗心惊,那几日混在人群中这些日子,他居然完全没看出来不同,这伪装手段,厉害。
伐木苦,放排苦不说还要人命,季子漠跟着走了两趟,被突来的浪打过,触碰过暗礁,连个放排了四五年的老手都丧了命,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活了下来。
季子漠倒不是活够了想死,说找点事做也不准确,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死里逃生后觉得还挺刺激。
第二次放排遇到漩涡激流,一个人掉落水中躲闪不急,被木排削掉了脑袋,季子漠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回去后把三十两银子还给杭大,说不干了。
季子漠找到满身干劲的赵傻子,问他是跟自己走还是留下。
赵傻子恋恋不舍的把银子还给杭大,说跟大哥走。
杭大似是早有预料,背着手问:“离开后打算去何处?”
季子漠:“边塞参军。”
杭大身躯一震,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他。
自来到这里,季子漠就未笑过,此刻他背对着光站着,发丝金黄,淡笑道:“我虽然武力值也不行,但应当会比一般哥儿好些,被浪打死,还不如去和他们一同御敌。”
夜里失眠整夜,季子漠又在思考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时,脑中突然出现那句经典的台词:给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之后季子漠就起了个荒唐的念头,既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就做一个大众认为的好人,做一个君子应当做的事。
杭大诧异与季子漠的决定,把六十两银子尽数还给季子漠,又送了他们两匹马和一些干粮。
季子漠抱拳一谢。
众人只知道季子漠和傻子把钱还给了杭大,不知杭大又给了他们,见俩人牵马下山,一个个的说着季子漠也是傻的,再熬熬就熬过去了,怎现在不干了。
“大哥,我们去哪里?”
“叔,你别叫我大哥。”
“好的,大哥。”
季子漠:......累了。
季子漠原是想送赵傻子回杏花村,经过一番言语拉扯后,季子漠败下阵来,无奈只能带着不怕死,想要广厦千万间的赵傻子一同上路。
越往边塞走,越能看到凄苦之色,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所见之人大多都是面目死灰。
又要交税,无助的爹把花一样的女儿往青楼送,父女挣扎引起一片热闹,不过片刻便又安静了下来。
结伴的学子风尘仆仆而来,踏进客栈要吃食。
客栈的掌柜接过伙计手中的上菜承盘,上菜后,笑着打听道:“敢问几位从何而来?咱这安宁县又偏又穷,不知怎的,近日来了许多儒雅的学子少爷们。”
落座的四人,其中一个先大口的喝了碗水,解了渴,开口解释道:“我们都要去边塞御敌。”
掌柜的啊了一声,震惊的嘴巴合不拢,客栈的其他食客也皆是停下动作,诧异不止。
“你们可知写出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季子漠?”
这话一出,客栈的人七嘴八舌统一道:“那是自然。”
“季子漠又言:虽是一介体弱书生,但力气总归是比柔弱书生好上许多,与其在家中伤春秋悲的感叹世事,不如上阵杀敌,和哥儿一同御敌。”
“我等和季子漠一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但我等和季兄一般,皆是不怕死之人,愿与大笙哥儿共存亡。”
说话的人面红耳赤,胸中激荡万分,听的人同样面红耳赤,生出一腔热血。
当下就有些好汉要与他们一同上路,出了紫阳关,去和大笙哥儿共进退。
掌柜的被激出豪情,免了四个书生的酒菜住宿的银钱,又说只要去边塞的御敌书生好汉,皆可免费来住。
在许多人热火朝天的奔赴边塞时,季子漠已经到了皇城,不,是被绑到了皇城。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夜里睡的好好的,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二话不说把他和赵傻子五花大绑的塞到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