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晚(54)
姜善一怔,那边端锦欠了欠身,同他告辞了。
从成王府回来之后,端献就将图样定了下来,命工匠赶着建造,赶在端午节前建成了,命姜善搬了进去。
三层高的一座楼,像是在水面上建造了一座轩室。最底下一层靠近水面,潮气重,故而不住人,作为见客玩赏的地方。往上一层用作卧房,从楼梯走出来,正面放着一张罗汉床,左边隔着珠帘,里头是卧房,床柜枕席无一不足,右边一个月洞门,是读书写字的地方。三楼放些东西和藏书,也可做登高远望的地方。
端献上下看过来,很是满意,提了匾额叫怀月楼,更是添置了许多东西。
一入五月,天气便热了起来,太阳成天挂在天上,只把柳叶都晒得没精打采。姜善畏热,从前在王府,时常难受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被那太阳晒着热气蒸着,脑袋疼的不行。端献虽心疼,到底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
每每说起,端献都要感叹,说那时候的日子苦。姜善总是笑他,依着他自己来说,倒是不觉得王府的日子多苦。
没到三伏天,端献就开始赐冰了,他象征性的给内阁的大臣们赐了几次,余下的冰就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怀月楼。
虽则已经掌握了制冰之法,但是夏日的冰到底珍贵,若要屋里凉爽,必得从早到晚换上新冰。故而姜善用冰之数远超众人。
这让苦哈哈忍受炎热的大臣们嗅到了可趁之机,很快就有人上折子弹劾姜善用冰靡费,并且附和者众。
端献这回没有跟他们掰扯,而是很干脆的将他们训斥了一顿,说他们见天儿的盯着一个人,用冰的这一星半点儿的事也要拿到朝堂上说一说,便是菜场买菜的妇人都没有他们这般多嘴多舌。还说他们身为朝廷官员,一个个的放着天下大事,贪官污吏不弹劾,问他们谏官的职责何在。
端献说话很毒,一句比一句刻薄,偏偏他拿着大义当旗子,句句扣着忠孝仁义,叫那些言官个个面红耳赤,不敢说话。
越说端献就越生气,一生气就发落了好些言官,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又刚好春夏两轮科举选出了不少的士子,便用来填补这些空缺了。
下了朝,一个个的朝臣都灰头土脸的,一个大臣凑到梁格身边,问道:“梁大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梁格回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龙椅,道:“咱们这位陛下最会顺水推舟,每日里弹劾姜善的人这么多,这么偏偏今天就发作了出来,又这么巧,立时就重新安排的官职人选。”
大臣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呢?”
梁格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还没走远的姜善身上,“兵已经赔了,无论如何也得捞回点本来。”
转过来端献处理朝政,许多的折子都是弹劾姜善用冰靡费的。文官集团自来就不容小觑,不管端献如何打压如何分裂,总有人前赴后继的出来与皇权对抗。
端献看了看这些折子,召来惜薪司的掌印太监。不多时,惜薪司掌印到了,向端献叩头行礼,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
“往年宫中用冰多少?”端献问道。
惜薪司掌印回了,端献又问:“今年宫中用冰如何?”
惜薪司掌印忙道:“较往年还差的远呢。”
“这是为何?”端献撑着头,不紧不慢的问道。
“往年宫中宫妃众多,各个宫殿都要分些,虽然分到各位主子手里的不多,但加起来的总和也不少了。如今后宫并无宫妃,故而没有多少用冰的地方。”
端献点点头,又问:“自来宫中皇后的份例是多少?”
惜薪司掌印算了算,道:“约摸与姜厂公如今的用度不差了。”
端献重新看起了折子,“既如此,便将后宫妃子的份例都加到厂公那里吧。”
“啊?”惜薪司掌印有些不敢相信,这就相当于整个后宫的份例都加在了姜善头上,岂不是满皇宫就只剩下陛下和厂公两个主子了?
端献皱了皱眉,看了底下人一眼,“怎么?”
惜薪司掌印忙跪下来,“无事,奴才这就去安排。”
端献摆了摆手,叫他退下了。
消息传到宫外,文官们又是一阵哗然。整个后宫的份例都给了姜善,这是个什么意思,陛下连遮掩都不遮掩了?联想到朝会上陛下那一招顺水推舟,梁格不免心里犹疑,难不成陛下要故技重施,给姜善立个名分不成?
昨日给了宫殿,今日给了冰,明日将后位给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作者有话说:端献:猜对了
第49章 君臣相得
姜善后来命人去查了端锦定亲的人家,那人是个翰林,世代读书人家,家风端正。他本人也是个端方君子,身边没有侍妾也没有通房,是个性情和善的人。
端锦是郡主,嫁给这样一户人家算是低嫁,不过也好,人家家里人口简单,没有高门里的尔虞我诈,适合端锦的性子。
姜善看过了便罢了,也没有再同端锦有联系,他怕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一桩事端。
姜善合上卷宗,递给福泰,道:“拿去烧了,这事不要再跟人提起。”
福泰领命去了。
屋里放着一座大冰鉴,里头的冰源源不断的释放凉意。碧玉端了冰湃过的果子和凉茶,放在姜善手边。
福康匆匆走进来,道:“梁格梁大人要见厂公,现在就在厅前坐着呢。”
姜善眼也不抬,“不见。”
外头这些风风雨雨姜善不是不知道,只要有人做官,文官集团就不会倒,历朝历代,皇权与文官的对抗就没有停止过。
“姜厂公不见我,莫不是在心虚?”
梁格不顾福康的阻拦,闯进书房来。姜善端坐在书案后头,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瞧瞧梁大人热的,出了一头的汗,还不快些坐下来,凉快凉快。”
梁格大步走到姜善面前,隔着一方书桌与他对视,“你不要跟我装傻!”
姜善看了看他,摆摆手叫福康退下,又吩咐碧玉倒茶。
“什么我知道不知道,装傻不装傻的。大人想说什么,何不挑明了说。”姜善起身,亲自端了茶递给梁格。
梁格哼了一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陛下有意给你个名分,你难道看不出来?”
姜善笑了笑,将他没接的茶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哪里的话?陛下不过是多给了我两块冰,怎么就和名分扯上关系了,梁大人未免太敏感了些。”
梁格眯了眯眼,虽说给名分的事确实是捕风捉影,但是那位陛下的行事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梁格不敢不慎重。
“一国之后是何等重要的事,这不单单只是陛下的喜好,还关乎朝政,关于陛下在民间的名声。”
姜善脸色淡了淡,垂下眼睛喝茶。
梁格看着姜善,眉头紧皱,喝道:“你难道真的想以阉人之身登上后位不成?!”
姜善一顿,茶盖和茶碗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阉人?”姜善看着梁格,“阉人是我想做的吗?”
梁格身子一僵。
姜善放下茶杯,“你说起后位,从前我还不想什么,但今天你说了,那我就要登一登。”
“你——!”
姜善看着梁格,目光冰冷,“你们总说我是阉人,这不配,那不配。我倒想问问你们,我为什么不配?我端汶姜也算天潢贵胄,生来尊贵,何以变成现在人人都要唾骂的阉贼?梁大人,我问问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梁格挪开了眼,姜善冷笑一声,“大人现在来劝谏了,说这不合规矩,那不合伦理。当年先帝夺臣妻杀臣子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有没有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是个不仁不义罔顾人伦的畜生!”
“你放肆!”梁格道:“岂敢议论先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善道:“史书上的粉饰太平骗得了后世,骗得了你自己吗?”
梁格面色铁青,“史书,我倒要和厂公好好说说史书。古往今来,哪一个皇帝会娶了一个阉人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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