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264)
在她们的带动之下,不远处,小孩儿们那边,一样多了哭喊。
白争流深吸一口气,道一声“得罪”,抬手扣住女郎手腕。
女郎身体一僵,慌乱地看向刀客。
她知道这是“救命恩人”,可是……
可是……
嗯?
感受到从对方掌心传来,一路融合进自己经脉的热流,女郎瞳仁蓦然缩小。一直到颇久之后,白争流的手已经从她腕子上挪开了,她才微微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地垂下眼去。
“我,”因太过震惊,甚至连喜悦情绪也被压下,女郎磕磕巴巴地讲话,“我的手!”
视线之中,她的手腕上哪里还有那条扭曲、丑陋,给她带来巨大痛苦的伤痕?腕子干干净净,平滑无比!虽然因家境不好,自幼就开始帮母亲做活儿,难免显得粗糙了些,可这是一只康健正常的手!
她不可置信,反反复复地活动手指,嘴巴里还喃喃念着“我”“手”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被马车上传出的“啊啊”动静唤回。也是此刻,女郎忽然意识到:“我能说话了?”
有了这个认知,再看白、梅两个时,她已经不像在看“救了我与姐妹们的江湖侠客”,而是仿若在看从天上下来,看到自己与其他人身上坎坷,于是出手将她们救下的神仙。
有这样心态的也不光是她,还有车上其他女郎。
顶着这样一片目光,白争流心头又是微微一叹。
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为何她们要吃这么多苦呢?
他尽量拿平静口吻开口:“所有人都能治好,不过得一个一个来。我和映寒——就是他,”看一眼旁边的剑客,“一次只能治一个,余下的得稍等等。你们自己看,谁先来。”
原本觉得这话出来,女郎们定是要争一争先后的。没想到,他话音落下,车上女郎们相互看看,竟然一起让开身,露出藏在后面的一个女童来。
白争流看得一怔。原来汪姐这帮人,不是只拐男童的吗?
他这么疑惑完,看到女童手腕上与姐姐们一样的伤痕,忽然又有些明白。
怒气伴随这点“明白”一同升腾,刀客花费一些力气,才让自己不表现出来。只笑一笑,说:“好,我扶你下来。”
……
……
孩子们喝完鱼汤,吃干净汤碗里泡的馍馍,一个个都睡下了,没再回马车。
女郎们与白、梅两个,却是睁眼睁了整整一晚。
每当有人被治好,可以开口讲话,余下的人都要发出一片欢呼。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被治好,白、梅丢掉已经没了灵气,也就不足以被称作“灵石”的石块,擦一擦额头的汗。
看看天色,白争流笑笑:“嗯,是时候去报官了。”
女郎们听着这话,有人脸上更加欢喜,有人却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愁容来。
白争流看在眼里,补充:“总要让两个主谋被绳之以法。”
是这个道理。这么一想,原先露出愁容的女郎,面上也显出三分笑。
为防后面再出意外,去官府的只有白争流一人。梅映寒则留了下来,看顾女郎与孩子们。
两人分开,临走前,梅映寒把一样东西交到白争流手上。
白争流轻轻掂量一下,知道粗布里面就是那道圣旨。
他笑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翻身上马。
梅映寒站在马下看他。两人对视,白衣剑客轻轻抬头,道:“早些回来。”
白争流笑:“自然——驾!”
他双腿一夹,□□马匹发出一声长长斯律律动静。往后刀客策马急行,不多时,变成了梅映寒连带女郎、孩子们眼里一个小小的影子。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上,梅映寒才回过头。
对上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梅映寒:“……”
他说:“我在附近林子里转转,不会走远,看能否找到什么吃食。”鱼汤是晚上喝的,如今天亮,难怪女郎、小孩儿们又饿了,“劳烦你们看着孩子。”
后面半句话是对女郎们说的。她们点点头,想想自己也在白白吃饭,面上便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梅映寒想想,又拿了一枚自己身上的铜钱,在上面画了以物寻人阵法,将其交到昨晚第一个下车的女郎手中。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陈娘子是陈家村人,果真不过十五岁。
“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你就松手。”梅映寒说,“它会去找我。见了铜钱,我立刻就回来。”
陈娘子听着,一脸严肃的点头,“我知晓了。”
她并不怀疑剑客话中的真假。这可是神仙,会点儿仙法,有什么奇怪?
只是在接住手上铜钱的时候,女郎加倍小心,生怕自己一个倏忽,就直接让铜钱飞走。
有了这重保险,梅映寒放心地离开。再回来时,依然是打了水,还带了新猎来、已经处理好的山鸡。
再到火堆旁一看,他颇为惊讶。原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女郎们自发地在附近采摘了很多野菜野果。另有一窝鸟蛋,正引来一圈儿期盼的目光。
梅映寒心头遗憾:“若是争流吃过饭再走……”正想着呢,听陈娘子说:“神仙大哥,您操劳了这么久,实在辛苦!这些是给您的。”
说着,把鸟蛋推给梅映寒。
梅映寒正被陈娘子那句“神仙大哥”叫得一个激灵。听到这句,又本能想要摇头拒绝。
你们才是身子亏损太多,需要补补。
——这话没说出来,就对上女郎、孩子们失望的目光。
梅映寒一顿,把喉咙里的话音咽下去,笑道:“好,谢谢。”
……
……
白争流带着当地官员、衙役们赶回时,日头已经过了最盛的时候,开始偏西。
此地县令的年纪出乎意料的颇轻,听说是今年新中的进士。只是不曾分到翰林院,而是直接被外放。
到这边安顿下来,也就是近段时间的事儿。
书生心头意气仍在。听白争流说起“我与同伴碰到一窝拐子,如今已经将人拿下,救下女郎、小孩儿拢共三十余人”时,褚县令已经是义愤填膺。后面白争流补充,说他们拿人的时候可能下手稍微重了点儿,颇多拐子没扛过去,褚县令也只道:“该!”
白争流听着,便没有把圣旨拿出来。
此刻到了地方,小孩儿、女郎们正在合力收拾马车。
这还是陈娘子提出来的。说他们这么多人,后面要去城中,总不好用双脚走。纵然女郎们自己可以,不还有一群三岁四岁的小毛头吗?把车整理好,事情总能好办很多。
一群人纷纷响应。女郎们是干活儿主力,小孩儿也在一边帮忙。梅映寒则被陈娘子推开,十分坚决地道:“这等小事,如何能劳烦神仙?”
梅映寒:“……”不是,我……
算了。
剑客看着陈娘子的目光,到底没把“还是我也一起做事”说出口。
女郎们恢复活力,他应该欣喜才对。人家愿意动起来,就让她们动吧。
手上有事,也能避免多想。
褚县令到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颇为热火朝天的一幕。
他微微愣住。
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意外。
褚县令虽是刚开始当官儿,却也做了二十几年人,知道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儿的女郎会是什么状态。
没想到,她们竟然不哭不闹,甚至脸上带笑。
见了他这个“外男”,虽然紧张了一瞬。但大约是他身上的官袍给了女郎们勇气,她们很快齐刷刷地凑了过来,要褚县令给她们做主。
听到“多亏神仙救了我们,否则的话,我们现在还动弹不得呢”,褚县令脑子开始发晕。
他身边,白争流咳了一声,低声解释:“哪里是什么‘神仙’?只是习武之人,待那些外伤,颇有些治疗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