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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17)

作者:晒豆酱 时间:2018-09-23 21:23 标签:爽文 重生 宫廷侯爵 宫斗

  “没事,不疼的。你扶我起身。”祁谟心疼他想哭又要强,怕在祁容面前落泪给太子丢人了,便用刮破的手背轻轻贴了贴廖晓拂的额头。他的脸这样小,这样白,好像才比自己手掌大上一些。
  “殿下可还好?可用奴才唤人来医治?”
  “无妨的。”丹田之处明明疼痛难忍,祁谟却不想吓廖晓拂担忧,忍住一笑道,“莫怕,你家主子命硬,就算死了也能活过来。”
  “哼,枉你当一回太子,竟学了一身腌臜玩意儿!”祁容着实看不起主仆二人惺惺相惜的油腻样子,眼中恨意冲天,“房里宠着的下作禁脔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身子不全的小太监。”
  “你休要污蔑太子!我与殿下……”
  廖晓拂伸着脖子试图争辩,许是净过身子,雪白的颈子连喉结都不突兀。祁谟伸手将他拦下,护在身后,对四皇子挑衅道:“孤是太子,将他收用就收用了,偏要宠着。天下之大皆在孤之下,就连那个位子也是。”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祁容淡淡回道,消瘦的下巴宛如一条孤傲的龙抬起,“母后赐单名一个容字于我,意在让我能心容万事,切莫让往日种种成了心魔。哼,容……这事恐怕你能容下,我既活着就容不下!”
  “若孤今日也容不下了呢?”祁谟扶着廖晓拂踉跄着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若孤也容不下呢?”
  “你?你敢吗?”祁容肆无忌惮地指向太子,嗤笑一番,打破的嘴角还挂着血。
  “怎么不敢了?那个位子难道四哥不想?”
  廖晓拂拉着太子的衣襟,听不懂两位皇子交谈的用意,只想着先用什么法子将太子手上的伤口包住。殿下的手这样暖,这样有力,一道深深的疤痕横在四根指腹上,想必是幼年习武留下的伤,令人生畏。
  祁容虽说从未见过同胞的五弟,可却是听着五弟的消息长大的。他那母后单纯好骗,真当他是容下了所有,真心实意愿意替五弟筹谋,便隔三差五地书信一封,再由管家爷亲自送进来。太子今日如何了,那日如何了,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宛如滴血的尖刺戳进他眼珠子里。他喝着腥苦的药,五弟已赐了殿。他双腿扎遍金针修复断掉的经脉,五弟已进了武院走马上鞍。每每想到宫中的太子早晚要身披蛟龙银甲踏平西番,祁容就不知摔折过多少根铁木的拐杖。
  今日相见更添不快,两人明明这般相似,偏偏从观星斋扔下去的怎么不是五弟?明明自己才是嫡兄啊。
  更何况五弟这话一出显然已不愿苟活一生,夺位已是箭在弦上了。害他种种皆是祁容自愿所为,今日两人身份悬殊,若五弟夺他性命,祁容也断然不会后悔。可这话听着却有另一层意味,难不成五弟要不顾前嫌与自己联手?
  “你可要想清楚,若我复起,他日挡在前头的人就算是你,本王也不会手软。”
  “这话留着扳倒武丞相一族那日再说吧。”祁谟不想自己的四哥已养成毒龙般的性子,上一世积压隐忍的血性也鼓在胸口,一冲一冲地疼着。到底是一脉相连,骨子里的好强相互呼应着,一时难分上下。
  祁容伸出手指擦去嘴边鲜血,毒蛇般伸出舌尖舔了。“那你还不如想想法子,先将你四哥从井中挪去他处。憋在个井里,我能有什么好法子。”
  “殿下不可信他的……”小福子急护着,碍于四皇子身份不敢多嘴。
  这话不用他说祁谟也是有数的。方才交手时他探知四哥身子已养好了,怕是母后愧疚至今送进来不少珍奇补药,早早将冰水入体的寒气祛尽了。万事皆不由己,这口凉井才实乃困住四哥的命符。
  祁谟背向祁容,由小福子弯着腰抻平衣袖,再将沾上的灰尘掸去。经此一闹廖晓拂早忘了下井前的羞事,紧紧贴着太子的身子伺候,就怕对面那长得相似的人再使诈暗害殿下。
  “待孤回宫,这事自然会去和母后商量。没放出消息来切勿擅自行事,都等了十六年,不差着这几日。”
  祁容斜倚在墙上,眉眼间荡开叫人琢磨不清的层层冷笑,明明和祁谟的眼那样相仿,盯住廖晓拂手上的玉扳指时眼神却那样叫人生寒。
  “好,那就有劳五弟了。”
  待祁谟带着廖晓拂归来,管家爷正站在凉亭中,身边密密麻麻的家丁也站了十几人,一个个耳提面命。中间是那两个添茶的丫头,跪在地上打着哆嗦,怕是没跟上太子知道大祸临头。
  “咳,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祁谟身上被小福子打理过了,藏着划破的那只手假咳了下。管家爷那张雷公似的铁脸转过来一瞧,连忙拨开家丁亲自过来迎,还未走到跟前就拱手说道了。
  “恕老奴无能,派了不听使唤的婢子伺候,殿下身子尊贵,万不可在园中擅自走动,若是磕着碰着了老奴这条命都要折给皇后娘娘和老夫人了。”
  祁谟望向廖晓拂,刚刚牙尖嘴利的小公公转眼又溜到身后了,低眉顺眼的,长而直的睫毛压下去墨沉沉,掩饰着眼中那一点子的仓皇。
  “孤久坐无趣,便带着奴才随处走走。管家爷切莫惊慌,再说太师府里各处把手森严,再怎么……也进不来刺客。只是园子当真打理得甚好,花花景景各有千秋啊,孤在宫中憋着也是头一次开怀,兜兜转转地就走远了些。”
  管家爷脸上白茫茫一片,脸色急得极差。“是了,老夫人常说皇后娘娘在府上时喜爱花草,故叫人时时留意,切不可让园子的景致败落了。殿下若还有心赏景,老奴愿以身为鉴,亲自领殿下去几处娘娘喜爱的山水假石看看,也算了毕心愿。”
  祁谟望向凉亭的穹顶,笑道:“这就免了,只是孤难得出宫,倒是想去府外的庙里烧柱香,磕上几个头,为府上祈福。不知管家爷能否通融?”
  “这……”
  “孤自然晓得要害,不让你难做就是。只要你瞒着府上,孤便与你亲自挑选的家丁一同前去,这近身的侍卫嘛,带多了惹人注目,带少了又怕不够周全,二十个正好分坐四车。离回宫还有三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孤必定带着人平安归府。”
  管家爷自然明了私自放走太子是掉脑袋的祸事,但若拦着,太子真要如何又谁人能拦?细琢磨一番,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卖个好给太子,也能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殿下身边。这些都是太师府几辈子的家生子,赤胆忠心,愿以命想拼,跟着太子必定不会出差错。
  “那殿下容老奴去准备准备,再吩咐马厩将车马套好,再派十个壮丁跟着,这样老奴方能放心一二。只是这回府的时辰莫要太晚,速去速回才好。”
  “甚好,那就有劳了。”祁谟抬头随意望了一眼廖晓拂,只是这小奴才并未躲闪,也悄不声儿地盯着他看。见周围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这儿,他朝小福子眨了眨眼,心里默念,自己那四哥你都见着了,现在也该由孤来看看你的家里人了,小煞星。
  

  第 18 章、第十八章

  祁谟端坐在车室内的左端闭目养着神,诸事以左为尊,小福子作为陪乘的奴才只能老实地跪在右下,等着主子传唤。此时乃是太子私自出府,故而不敢大张旗鼓走天子道,两队车马并驾齐驱在松子林外侧的车道慢慢赶着。几辆马车看似寻常商贩,实则载着的皆是三品以上侍卫。车辙子深得很。
  廖晓拂换了一身青灰色的杂役小袍,兴奋地扒开帘子的一角向外观望。明明是一样的天,一样的云,一样的松子树,可出了宫再看就咂摸出许多人情味儿。
  “看够了吗?够了就过来给你主子揉揉肩。”祁谟被晾在一旁好久,闷不做声。
  廖晓拂稍稍尴尬,弃了帘子猫手猫脚地爬过来,低着脸给太子揉拿肩膀,思虑才慢慢从窗外的景致那边收了回来。
  “小福子,你也不问问我那四哥的事?”祁谟眼里透着责怪,怎么这小东西对自己的事这样不上心,若换了旁人必定百般追问。
  “殿下的事小的不敢多问,若殿下想说,自然会与我说起。”
  “那若我准你多问呢?”祁谟不死心地问道。
  被太子这样一拿,廖晓拂倒是起了好奇,探着身子说起来:“我若说错了话,殿下不准吃心。那人……那人与殿下长了张一样的脸,若是旁人必定要认错了,可奴才是绝不会的。小福子见过的贵人不多,却觉得那人可怖极了,要吃人一般。这样阴狠的人……当真是殿下四哥?”
  提起四哥祁谟终究心里一紧,慢慢答道:“确实是我的四哥。你可听说宫中曾夭折过一位皇子?那便是他了。孤自小就听母后说起,知道有一位同时落地的兄长,只是胎里不足没能撑过几日便被老天收回去了。谁想四哥竟然活在人间,对我记恨在心,甚至送进毒水要弄哑了我。”
  “那殿下打算如何应对?此人歹毒,我怕……”
  马车轮子压着车道吱吱呀呀的,祁谟笑笑,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道:“怕你主子出事儿?不瞒着你,我那四哥恐怕也是被日子折磨疯了,若唤作是我,只怕我的心里也会存了自毁的恶念。”
  小福子脸色变了变,插嘴道:“殿下休要胡说,那人与殿下不同……只是奴才心里有一事不解,皇后娘娘这般疼爱孩儿,弃子杀子的恶毒事是万万做不来的,殿下别被他骗了。”
  “这要亲自去问母后了,只怕此事并非看着那样简单,待回宫之后,有些人也要收一收了。罢了,既然出来就不提这事,多说无益。”祁谟将手一收,换了缓和的语气问道:“孤有些琐事未来得及一一顾上,也从未问过你家人的事,方才你说你家在京西小凉庄,如果没记错,那小凉庄可是挡了河道的庄子?不是早早迁去别处了吗?”
  “这事确实是有,可那是早早的了。”经历了今日之事,廖晓拂是知道殿下待自己不薄了,四殿下那事连太子至亲都未必知晓,自己只是个奴才,菩萨开眼给了他这份恩典,故而对祁谟便不想再瞒一星半点,呐呐道:“这事殿下听了别当个事儿,小的从没见小凉庄挡过哪条河道,依稀只记得是有官府杂役来赶村民牵往别处,那一年我家大姐还是抱着我跑出来的,草鞋都踩掉了。”
  “可有这事?”祁谟方才只想随意唤他上前,却不想这孩子一板一眼给自己捶上肩膀了,窝心得很,“你家里几个兄弟?父母可还尚在?”
  此话不怪太子多问,能狠下心将孩儿送去净身的无外乎两种,一是生养男丁多的穷苦人家,二是父母皆不在了的孤儿。这是条没有人疼的路,一旦踏上了后半辈子也就没盼望了。
  “家父去得早些,娘亲生下妹妹便被娘家人带走了,不知后来是否改嫁……有一位大姐,两位哥哥,还有一个小妹。不是小福子乱讲,我那阿姐是天底最好的女子……”廖晓拂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笑吟吟的,仿佛并不觉得日子苦,手下的动作也缓慢了。祁谟只当他是不懂男女□□,这样风流的话经他的口反而可爱,故意打断他问:“唉?这话听着不对啊,你说你那大姐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那你小妹怎么办?”
  “那小妹便是天下次好的女子。”提起家人小福子的脸色都鲜活了,唇尖笑得翘翘的,不像在宫中像日夜罩了纸面具。他嘴边上的笑意还未停,祁谟却是笑不出,拧着眉头问起来。
  “这样说你是家中幺儿,那进宫的苦为何让你当了?可有人逼迫你?”
  被太子这样近端看着,手停在太子勃颈上,指尖擦着殿下耳际的温热,廖晓拂心头一软,耳朵眼儿里都是自己鼓动的心跳动静。“这事慢慢和殿下说,但确实没有人逼迫,是奴才自愿净身的。净身房的规矩,绑上了人蒙上眼,还需细细问过三次可是愿意挨这一刀?若是那人有一丁点儿犹豫,动手的师傅是绝不肯下刀,立马解开麻绳放人出门。这、这都是死规矩,只有三声都应了,那师傅再念上一句生死看天,断子绝孙皆与我无怨再动手……”
  “莫要再说了。”祁谟的心仿佛被两只利爪往死里拧着,疼得身子都发凉了,“莫要再说了,往后……往后孤给你赎兰,你……”
  “不必!”听到殿下说出那个字眼,廖晓拂跪不住了,急忙将话止在此处。再往后说就是太监最见不得光的心思,没有哪一位公公不想着攒够了金子回去赎兰。那个字眼别人想一想都觉得腌臜,太子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简直比扒了他的裤子还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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