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59)
心怀国事却想吃豆腐.祁谟:廖公公过来,叫孤啄一小口。
廖晓拂:唔……殿下、殿下好厉害。
二年后
暴富新帝不务正业只想买买买.祁谟:廖公公此事有何高见?
廖晓拂:陛下抬头叫咱家啄一口就告诉你。
第 64 章、第六十四章
小凉庄子的丞县姓孟, 曾经八番秋闱未中, 私下被村民笑称孟八。孟八孟丞县要真算上去比盐政吏贺英还年长二十几岁,这七品的文职也是家中在其中举后捐的官, 故而还称人家一声贺老爷。孟丞县不仅年长官低, 还是个老年得子的, 儿子女儿皆与贺老爷家中的一般岁数。去年年底自己儿子纳了贺老爷家的庶女为二房,四品官家的女儿嫁进七品小官家中, 还不是正妻, 可见贺老爷家只疼着嫡亲的女儿贺小芸,丝毫不在意舍出去一个庶女。
低嫁一个庶女还能结亲丞县, 贺老爷这算盘打得怎么都不亏。而自己宝贝的嫡女儿可不能低嫁, 到了十四说亲的年岁便早早叫夫人走动起来。盐官向来油水多得如摇钱树, 丞县自知自家儿子高攀不上,只能看地方富甲与三品官员往贺家催媒婆合八字,其中还有正三品中书令家的公子。只是人家的嫡公子也不傻,正妻娶个四品觉得不值, 故而只愿求个二房。贺夫人再贪图人家的家室也只能狠心推了, 定下从三品尚书仆射家的二公子。
这一回回打算盘般的精明被外人看着皆道不值, 殊不知官家儿女婚娶都像如此,孟老爷只得捧着家中的贺家庶女。但也叫他儿子接了个福报,庶女自然有庶女的好,不仅善待公婆,肚子也是争气,近来已有三月怀相, 也算求仁得仁了。
今日孟丞县正在县衙中理税,忽闻门口有人大击冤鼓。冤鼓声也是有讲究的,若民告民便长击三下一停,若民告官则短击三声一停。可这促敲而不断的鼓声如同梁上刺,莫非还要官告官了不成?笑话。孟丞县被那经久不衰的鼓声惊得脑仁疼,更不愿出去管这趟白费力的闲事,只唤了个下手去探。
岂料下手出去不到半柱香便火烧眉毛般跑回来,鼠窜一样,再细看他眼眶青肿,竟是叫人用拳头赏了两个乌眼黑。孟丞县掷卷大怒,骂道这是何人大胆竟敢殴打地方官员,骂着就吆来衙役数十,命其出门将贼民就地结果了!打死作罢!
谁料那挨了打的下手竟死死拖住丞县,疾呼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孟丞县知道往日手下这帮人的性子,别说挨了打,都是挨了村民埋怨也恨不得出口气的主儿。今日怎得不敢吱声儿了?
那下手也不是傻的,拽着孟老爷的官服低声道了几句,道完竟连孟老爷也登时不敢呼声儿了。衙役们你看我来我看你,手里头的刑仗都搬出来了,纷纷问道,这贼民是打还是不打了?
只听孟老爷堪堪假咳了几声,慌忙得不知该退该进,油锅上蚂蚁似的。众人平日将孟老爷欺善怕恶看在眼中,此刻见老爷不敢出头了,心道那外头究竟是何大恶人呐?竟让孟八孟老爷打了退堂鼓。
半晌孟老爷才挥手喝道:“收拾衙堂,将衙门也关了!再将我藏着的好茶端出来与贵客!”说完脸色又一阴,急急派下手去贺家请贺老爷来。
四皇子在衙堂上座落了个清闲,翘着腿歇息,茶盏里的茶倒是一般。喝惯了太师府的茶水这七品芝麻官的茶叶就像无味汤水一般,勉强能润口罢了,尝了一口沾沾唇就不再多看。孟老爷站在一旁赔笑,方才下手耳语道外头来了个官人,一出手就是大印通牒,说是要见丞县。庄子里头的人哪儿见过真正的大印,他霎时上前要看分明,一个不服就被那玉面罗刹赏了个巴掌,嘴都要抽歪了!往日只有他作威作福欺压村民的份儿,挨打了自然要犟几分,谁知刚要张口那官人身后的几位爷不是吃干饭的,两人来捏住他肩膀,中间架起就是一脚。他欲张口再骂,其中一位爷硬怼来两记直拳,唰唰地揍青了自己的眼眶。
下人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呢就被揍得趴下,围了好一圈儿的村民,皆拍掌道好。几位爷退下去,对中间那位白衣罗刹敬畏得很。那罗刹走过来不言语,脸阴如刀,五官背光都看不清,像极了夺命的书生。他低头又对下手耳语,下手被踹得肚子都打痉了也不敢再胡闹,撒丫子跑回来给孟老爷报上。
“老爷,不好了,您和盐官吏仿造大印独占小凉庄子的事儿被人捅到了胤城,现下皇上没工夫治办,叫太子来收人头了!”
孟老爷疑心生暗鬼,自然不敢全信却又不敢不信。当年那事的的确确是自己昏了头办出来的,抢占个庄子倒不至于丧命,可当年听了贺老爷蛊惑,私仿了皇上下通文的大印。这若是查出来就真真是个死罪,兴许还是个株连九族。自己那孙儿还在儿媳妇肚子里,若是牵连了……想着就一身冷汗。此刻再看那坐在上座中的官爷颇为英俊,举手投足间不像个凡夫俗子。只得擦擦冷汗,期盼着这贼民是个仿造货,待贺老爷前来验证一举将其识破!那时候就怪不得他求死无门了,敢拿砍头的事糊弄丞县,就算他只是个丞县也是官!自来民不与官斗,非要叫衙役用刑仗废了此人双腿再扔出去!
这些阴险歹毒的念头一一返在面上了,又岂能逃过祁容的眼睛?四皇子自小就是个毒蝎性子,这人若自己狠毒,旁人的狠毒就逃不出去,冷笑道:“孟丞县这是叫孤等谁呢?可别是叫盐官吏贺英前来送死。你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必定都要收拾了,放心,都跑不出圈儿。”
孟老爷与下手面露惨相,怎么偷着请贺老爷的事儿也被看出来了?其实这也是祁容心思缜密之处,既然敢来必定做足谋算。太子的玉令牌是一,可这见过太子之面的人说话才作数。孟丞县区区七品,怎敢断言?必定是要叫人去请贺家的人。而他那些歹毒的念头也被祁容掐个正着,别看现下好茶上座地招待着,若是贺家来看断言说不是,变脸比四月天还快……但这也是必定不能的事。
贺良材刚出门就被丞县的人截住了,那人支支吾吾急道贺公子快去吧,大难临头大难临头了,惊得贺良材还当丞县被人打杀了。一路听完也是惊得不知所云,哀哀重叹,还不如丞县被人打杀了呢。这事若真如此,那贺家和孟家倒是足足能去地府凑一家子整整齐齐了。只盼望那假太子是虚张声势,东窗事发叫什么人自以为能得着好处。
怀揣这般心思,贺良材战战兢兢进了县衙,一踏入衙堂就如同被天老爷劈下个龙蜒大雷,只敢跪道天道好轮回。二年前官宴虽只是远远瞻望太子,可龙子样貌见过便不曾敢忘,如今这人手拿玉令腰牌,当真是太子亲临,恐怕势必要将几年前的大错翻出来,一举收拾了贺家。
祁容见贺良材怔愣一瞬,便知这法子起效了,一品大官家养出来的尊贵不是装的,端这架势站起来从上座走下,每每迈一步都叫人胆寒。张广之也捏了把汗,虽说四殿下与主子长相颇似,换上太子的便服更挑不出来一二,可这内里也差异太多,如同黑白日月阴阳天地,不知将来两位皇子相碰又该是如何惨烈。
“孤领旨前来,不知盐官吏家贺公子还记不记得孤这张面孔了?”祁容一步一字问道。两日内他已着人打听出一二,庄子里最叫人脸上添光的事无非两件,一来就是贺老爷家的大公子受太子垂青,曾把酒言欢。二来就是贺老爷家的嫡女近日大婚,嫁妆就足足一百二十抬呢。
贺良材原先还惊愣着,一听膝头便是一软,直直跪道:“太子恕罪!太子恕罪!贺某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祁容见他双腿如筛抖,与五弟极为相似的凤眸眯成凶险眼刀,食指擦一擦唇边的茶水说道:“既然如此就将眼珠子废了如何?留着也无用。御前侍卫听令!给孤……”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贺良材被祁容虚晃的一招先声夺人制住,再加上家父伙同丞县仿造大印一案在身,当真怕太子一个不如意就痛下杀手。自己跪了还不止,眼白中的血丝龟裂般发散开,怒而瞪向孟丞县,骂道:“你这不长眼睛的狗官!太子在此还敢不跪!立在一旁等什么呢!等着殿下打断你那狗腿!”语毕孟丞县才恍然大悟,方才心中自是不信还立着给太子赔笑呢,自己到底是有几颗脑袋才敢这般作死啊!
祁容不经意摇出折扇,恍如太子亲临,连张广之都惊觉极像。他也不提仿造大印一事,转脸朝张广之贼贼一扎眼,又扳起面孔,似乎将人命捏在手心儿很是享受,上前也不训斥何人,竟是抬手将地上跪倒一片中的贺良材扶起来了。
众人只听太子道:“孤此番出行确实是来拿你贺家人头,但听你家喜事临门,此事还有得商量。”祁容将人从地上揭起,心道这太子的滋味当真不错,可将人玩.弄鼓掌之中。若不是每隔几日要被张广之看着喝一碗药汤,这令牌不还了也罢。转而又起念,先把那丫头哄好了,叫她写出方子来,那大昭的太子究竟是哪个就由不得五弟了。
祁谟读完张广之的信件,知道四哥手段了得,收盐官吏欲拿丞县下刀,很是满意。若他前去也必定是从七品父母官下手。如果能将盐官吏收为己用,那每年便能划出几百万两的现银来,不仅有了可以买粮草的银两,连小凉庄子附近的山坳也能占住。自从祁谟去过一次便留了心眼,马耳山是有几道天涧险处,易守难攻且不易发觉,又呈宝盆状可开垦山田,偷养一支万人的亲兵再好不过。
这还都是小福子给他带来的福气呢,想着便叫玉儿传廖公公来,看看自己的福气做什么。
廖晓拂正在太子殿的院子里与苏大人习骑术。苏青松引来自家马厩的一匹良驹,从马蹄至马肩隆都是雪白的毛色,亲人且温顺。碍于小福子的身子,祁谟又名匠人做了一张崭新马鞍,两头翘起中间凹,不同其他的,中间还用上好棉絮堆出个贴合皮肉的小包。苏青松上鞍试了试只觉得坐不住,便知这是殿下特特照着廖公公的身子做的。
昨日殿下说自家大哥已经被护送去番邦府邸治马了,身上好好的,没吃什么亏,这消息叫廖晓拂悬着的心落了地,也有心思来学学骑术。依殿下算半年之内兴许就要出兵,行军一日百里哪有人供着马车,男儿皆是在马背上颠簸。
“好马儿,好马儿,咱家叫小福子,大名廖小福,你且记住了啊,往后别记错了……”廖晓拂头一次上鞍才觉得马儿比想得高大生猛,鼻孔呼呼地喷热气,蹄子上的铁块噔噔脆响,真有些打退堂鼓,差着一步不敢过去,小手揣着在一旁道:“马儿你看啊,咱家手劲儿小,必定不勒你的缰绳,不叫你难受了。一会儿咱家上鞍马儿要听话,要乖乖儿的啊,别掀咱家下来……马儿你瞧这地都冻得硬,摔下来咱家也疼呢,是不是?听话啊……”
苏青松只看一马一人隔着一丈远,也听不清廖公公嘀咕什么,笑着催道:“公公莫怕,这马儿是自家马厩中生下的,臣亲眼瞧着它长起来,性子温柔得很,你别当它性子烈,恐怕它还怕生呢。”
“这……这怕生岂不是更不好办?若是马儿不认得奴才,将奴才掀下去,伤筋动骨也要百天。若是殿下行军岂不是要拖后腿?”廖晓拂瞧瞧那马,心里更惧了几分,当真怕殿下将自己留在宫里头。
“好马儿,好马儿,你且等等啊,咱家去给你找份大礼。”廖晓拂道,瞧这雪白白的玉马漂亮极了,厚重的睫毛下盖着一双沾有灵性的眼,说完一溜烟儿跑了。苏青松暗自发愁,看这模样叫廖公公上鞍是有难度了,不好给太子交差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青缎色的一小条影子跑回来,又隔着一丈立定在马的正前。
“马儿乖乖儿啊,吃了咱家的小白菜,就是咱家的小马驹了。你吃吃,这是婆婆刚洗出来的,若喜欢还有。”
苏青松的脸色险些憋出茄紫色,当真没见过这幅场景,这么个小公公站得如冰雕一般直,一小颗滴着水的青白菜帮子用手拿着往前送,嘴里念念有词哄那马儿吃下。不愧是殿下看上的人物,天下没有第二个了。
“廖公公还没给这马起名呢,起了名字,马儿便认人。往后随你出行还能记路,若遇险境还可救主子一命。”
“苏大人家的马,哪儿能叫奴才起名字,能得着一匹就是恩典了。”廖晓拂也是喜欢活物儿的,那马耳尖扇扇的像是听懂了话,打了个响鼻似是催促他呢,于是想了一想又道:“那不如……那不如就叫小白菜吧?”
说完那雪白千里良驹尥了尥蹶子,看上去对这新名字颇为不满,这是要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呦好想写太子带着小福子骑马,这匹千里良驹就叫小白菜好了……大家原谅我这个起名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