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考上了地府公务员(249)
地府那些存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用人间的比喻就是所谓的大人物,他们几乎不在普通鬼差面前露面。
但那天封印寅迟体内的怨煞,虽然功德的金光太盛他并没有看清,但也看到了这人一袭白衣头戴高帽,和他现在穿着现代运动服的少年模样大相径庭。
谢辞为什么姓谢呢?
方棋没问,虽然心里仍有不快,他还是接了那份灵魂协议。
等他接了之后,谢辞才说:“协议肯定是不能白签的,他身体要是恢复好了,有任务他也是要接的,你让他平时闲着没事多看看书,改天去地府考个证,等他再回来,就能在办事处正式入职了。”
“……”
这是什么就业指导的既视感?
方棋“嗯”了一声算应了,转身欲走。
“你等会儿,还有个事。”
方棋:“……”
他看到谢辞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一份文件,本以为还是给寅迟的,接到手里才发现,是给他自己的。
谢辞问:“你用轮回镜看过自己的前世吗?”
方棋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鬼差申请使用轮回镜,最严禁的一条就是公物私用。
谢辞也知道这条规定,所以没等他回答,又道:“地府在调查岳正扬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他在炼化轮回镜之后,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轮回之后不甘心接受地府对他的惩罚,所以利用邪术,避免了再入轮回。”
方棋:“……”
这事他知道。
这和他的前世有什么关系?
谢辞忽然抬眼对上他,神色难得有点沉重,“轮回不是那么容易逃的,尤其是他身负刑责,孽债没还清之前,地府都有记录在档,除非他魂飞魄散,活人身死债消,灵魂也一样。”
“但地府记录中,他的债已经还清了。”
“……”方棋不觉眉头微紧:“什么意思?”
谢辞:“就是他的轮回仍在继续。”
“……”
方棋默然片刻,“和我有关?”
谢辞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鬼差入职不问前尘,只看当世,只要你当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地府不会追究你前世有什么罪孽。”
“但你这辈子孤苦无依,众叛亲离,你想过原因吗?有觉得不甘心吗?”
“岳正扬被判七世轮回世世早夭,而你年纪轻轻二十岁就死了。”
巧吗?
不巧。
方棋恍然明白了什么,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淡声道:“他做了什么?”
谢辞道:“他给自己换了命。”
“……”
他利用轮回镜,结合所有玄术高手的记忆,找到了给自己换命的办法,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但显然他很成功,连地府都被他瞒过了。
他把原本属于他的本该世世早夭的命换到了方棋的前世身上,让人替他去死,让人替他受罚,孽债自此背负到了方棋的身上。
这世上的不平事永远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方棋大概是遭遇的不平事太多,虱子多了不痒,突然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件不平事,他出乎意料地平静。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命已经换了,债已经还了,让他背负孽债的人已经死了,他这辈子也已经草草结束了。
但这事终究是地府失察理亏,谢辞想了想说:“虽然他也算是善恶终有报,但你平白无故受的罪地府会补偿你,如果你还想去投胎,以后的轮回,你可以世世顺遂,一生平安。”
方棋道:“然后忘了所有事,作为一个新的人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辞:“……”
当初是谁心心念念要去投胎的?
“轮回就算了,而且我的因果线没断,我投不了胎。”方棋说。
谢辞奇怪道:“你那因果不是已经断了吗?”
方棋顿了一下,只淡声道:“又连上了。”
“……”
入秋之后,窗外已经换了一副景色,临窗的悬铃木褪去了夏季的绿荫,换上了一片金黄,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发出簌簌落地的声音。
公寓里,再次成了绊脚石的某人丝毫没有自觉,甚至颇为自得,几乎是神采飞扬地说:“所以你是怪我妨碍了你去投胎?那可没办法,你已经被我赖上了,想跑是跑不了的。”
因果线断掉是因为他当时放弃了,有了希望之后自然又缠上了,甚至比以前缠得更紧。
以前被束缚的只是灵魂,现在连身体都被束缚了。
方棋看了眼身前不自觉在收紧的手,低声道:“他还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寅迟:“什么?”
方棋:“我的命格……岳正扬的刑责中最后一世的命格。”
“……”
“命格上说,我这一世的早夭,是在十八岁之前,注定活不过成年。”
说这话的时候,方棋一错不错地盯着寅迟。
寅迟嘴角带着浅笑,并没有避开。
方棋说:“你不解释一下吗?”
寅迟不以为意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
谢辞既然特意问起了轮回镜,说明他们的疑惑可以在轮回镜中得到答案。
其中有一个答案,方棋其实已经见过了。
在他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门口,他被周冥开车撞飞,那一次本就该是他的终点了。
只是结局被改变了。
那之后,方棋又遇到过几次险象环生。
或是他走在路上时遇上高空抛物,又或是租住的地方突然无故起火。
甚至由于居住的环境太差,偶尔路遇抢劫,他都会被盯上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那些现在提起来可能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他或侥幸或敏锐躲开的一些灾祸,其实是他命里带着的步步杀机。
这还只是他留有印象的一部分,还有被人挡掉的,他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呢?
寅迟在他生前,在他从魂玉里看到的那几段记忆里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在他死后变得那样虚弱?
他出车祸的时候,寅迟做了什么?
每一次在他濒死的时候,寅迟会见死不救吗?
那或许只需要他抬抬手就能做到的一些事,他却不仅仅是救了一个人,他是在改命。
与天斗,从来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你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吗?”方棋问。
寅迟不置可否。
他自然知道既定的命运没那么容易改变。
方棋:“那为什么……”
“就那么放任你去死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投胎的。”
寅迟轻声打断他。
方棋微微怔住。
寅迟忽然握住了他一只手,在他指尖穿梭揉捏,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想过要为了谁留下来吗?”
不等方棋开口,他又自问自答似的:“没有吧。”
“……”
于方棋而言,他这辈子无依无着,所以也无牵无挂,他入了地府,一定不会有片刻停留。
那之前寅迟不知道地府还有因果未了不允投胎的规定,所以拼尽全力想把他留下来。
他也不知道他那么做有什么意义,明明方棋那时候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他也不确定那样的“挽留”能持续多久。
他虽然没了记忆,但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还有事要做,不能带着满身的怨煞跟着方棋去地府自投罗网,只能用改命的方式强留。
至于强留下来干什么,他似乎也没想过。
只是舍不得放手,不甘心错过,所以就那么做了。
“你也可以早点告诉我。”方棋抿了抿唇说。
如果寅迟想让他知道,他是可以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有人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