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我兄弟的老婆(3)
然后谢凌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第一次见面时程星辞的怯懦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小辞比谢凌认识的所有孩子都野。
因为太野太皮,小辞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
谢凌在家的时候,会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辞藏在身后,司机不敢在谢凌面前行凶。但是谢凌不在家,小辞就过得比较惨。
高二以后,谢凌的学业越来越紧张,有一次连着两个月都没有回家,直到放暑假才见到小辞。
那是一个雨天,他在后院的槐树下捡到又变得脏兮兮的小辞。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小辞被打得特别惨,瘦弱的四肢全是鞭痕,一个人蹲在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紧紧地抱着自己。
谢凌打了一把黑色的长柄大伞,躬下身为他挡住雨帘,他抬起头,谢凌看到他左边脸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小辞看到来人是谢凌,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一直强忍着没哭的他,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绯红的嘴唇向下弯出委屈的弧度,向谢凌哭诉:“谢凌哥哥,好痛。”
程星辞红红的眼睛,委屈的嘴角,还有鼻翼上那一颗小小的痣,由此映进了谢凌的心里。
当天夜里谢凌第一次把程星辞带回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洗干净,为他擦药,给他穿上自己宽大的衣服,让他睡在自己床上。
雨下了一整天,后半夜开始电闪雷鸣,程星辞害怕,一直往谢凌怀里钻,谢凌捂住他的耳朵,把他颤抖的身体抱得很紧。
程星辞就是在那天分化成Omega的。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清甜,裹着花香的蜂蜜味,但是无法具体辨别是哪一种花香隐在其中。
小辞的信息素和小辞本人一样,包藏了很多秘密,令谢凌忍不住被深深吸引,忍不住要去探索。
他甚至很冲动地许下过承诺。
在两小无猜的年纪,他就敢大言不惭地对程星辞说:“等我长大了,我就跟你结婚。”
小辞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脸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最后一个暑假,高三的某一个周末,谢凌回家发现小辞不见了。
别人告诉他,姓程的司机辞职了,带着孩子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
程星辞的爸爸离职后换了电话,从此和程星辞一起人间蒸发。
找了五年,一无所获。直到谢凌去A国的头一天,还在拜托哥哥帮他继续调查一个叫程星辞的Omega。
在寻找程星辞的漫长岁月中,谢凌经历了父亲去世、经历了母亲自杀,和哥哥一起卖掉了花溪别院。哥哥谢汛艰难维持公司运转,谢凌去A国一边求学一边发展海外业务,用了六年将父亲留下来的公司重整旗鼓。
今年也是因为A国和K国的外交关系破裂,谢凌才处理掉A国事务,把生意重心搬回曼北市的。
而程星辞的消失和出现,比外交关系的变化还要突然,猝不及防被祝文骁推到他的面前。
自五月重逢以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祝文骁从不带程星辞参加朋友聚会,所以哪怕谢凌约过祝文骁很多次,他都没有机会见到程星辞。
朋友们都笑祝文骁金屋藏娇,祝文骁总是笑笑,带着莫名的温情说自己老婆性格内向,喜欢安静,不喜欢出门。
好像他认识的程星辞和谢凌认识的程星辞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十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那个时候谢凌总是对自己说,小辞离开的时候才13岁,恐怕早就把我忘了吧。
昨晚发生的事情证明小辞没忘,今早的小辞也没忘。谢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痛楚,如果是在小辞和祝文骁结婚之前他们遇到,就好了。
谢凌一个人坐在别墅外廊的躺椅上看够了雨,想起来应该给他哥打个电话说明今天要晚些回市区,一摸裤兜,才知道手机忘在了房间里。
他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从躺椅上翻身起来,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谢凌还没看清楚是谁,先闻到了一点淡淡的柠檬草味,然后他发现自己差点撞到的人正是刚才一直在想的人。
风忽然改变了方向,裹挟着雨水湿漉漉地吹到走廊里面,两个人的衣服很快都湿润了。但是谁也没有要进去躲雨的意思。
程星辞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下唇有一道自己咬出来的印子。他抬手抓住谢凌的衣摆,仰起头,很轻地叫了一声:“谢凌哥哥。”
谢凌克制得很狼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听起来比较冷静,“你有什么事吗?”
第3章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挣扎和克制都妥帖地安放在这种冷静之下,落在程星辞眼里就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客套。
他看着谢凌,觉得这样的谢凌太陌生了。
程星辞的人生从13岁开始中断,对他来说,时间的流动已经停止了十年。
这十年谢凌经历了什么,程星辞无从得知。只是在接近祝文骁以后,能偶尔从祝文骁的电话里偷听到关于谢凌的只言片语。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勉强拼凑出了谢凌的人生轨迹。
谢凌跟祝文骁是大学同学,他们在网球社认识。谢凌和圈子里的其他公子哥不同,他既不热衷社交,也不喜欢混在Omega堆里乱搞。
听说他有一个白月光,但没人知道是谁。
他聪明、自律,成绩很好,毕业以后考入A国最好的理工学院。
祝文骁跟谢凌关系好,大概就是因为谢凌自律得近乎苛刻的生活方式。祝文骁自认为也是这种完全掌控自己人生的人,所以才把谢凌引为同类。
程星辞却担心谢凌真的跟祝文骁是“同类”,这点担心令他几乎坐立不安。
如果谢凌也加入“品香会”,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又上前一步,攥着谢凌衣摆的手心微微浸出些汗,心脏砰砰地砸在胸腔里。他仰脸望着谢凌的眼睛,下定决心开口,“你可不可以……”
谢凌也同时开口,温和地叫他:“小辞。”
这个久违的称呼使程星辞愣住,泪水迅速盈满眼眶。他都不敢眨眼,一眨眼泪水就要泛滥而出。
谢凌的样子看起来很为难,抿了抿嘴,抬起手想擦掉程星辞滑落的眼泪,抬到半空又放下来。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掐了自己一把,终于叹气道:“小辞,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程星辞有些哽咽,竭力忍耐使他呼吸变得很重,好看的眉毛也皱起来,在眉间形成一个川字。
谢凌答不上来,或许是为十年前那大言不惭的诺言,只觉得程星辞的委屈他也有责任。静默片刻,问:“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程星辞哭得更凶。他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谢凌,但是他们分开太久,现在他还不清楚谢凌是否可信。
他不敢赌。
廊外的风卷着湿气往身体里灌,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程星辞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谢凌又恢复了冷静的脸,哆嗦着开口:“谢凌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我。”
他来不及判断这个哆嗦够不够可怜,能不能引起谢凌的同情。祝文骁的视频会马上要开完了,要是雨停了,他们就要走了。
下一次再见到谢凌不知还要等多久。
程星辞松开被他攥得有些发皱的衣摆,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吻上去。
预想中的触感落了个空,他感觉嘴唇被两只干燥温暖的手指按住,睁开眼,撞进谢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我不会碰我兄弟的老婆。”
谢凌这样说。
程星辞呼吸一滞,后退了一点呆呆地站着,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很可怜。他低下头说:“对不起。”
苍白瘦长的手指蜷缩着,有些不知所措。
谢凌心疼得揪起来,他曾经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人,过得这么委屈,躲在自家外廊的风雨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来跟他乞怜,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一般来说,AO的婚姻意味着二者之间已经进行了终身标记。
那种包裹着花香的清甜气味也就成了祝文骁专人所有,谢凌自虐地想,那甜味里还会染上祝文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