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克莱因蓝(116)
这次,怜悯的目光从三个方向投来:
“所以,很不幸的消息——只有你是傻子。”
“?”
校园霸凌。
这不是校园霸凌还能是什么。
丁逸逍现在就要黑化他妈的。
第71章 尝试
纪因蓝也不知道, 明明应该是自己教许最克服心理障碍,为什么最后就变成了许最教他写发言稿。
纪因蓝最大的毛病就是只能说不能写,明明他说话时脑子里的词一套一套往外冒, 可只要一握住笔,他的大脑就像是瞬间被按下了一键清空键, 努力从角落扒拉都抠不出半个好词好句。
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总踩不到作文题, 他本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本身已经对文字很不敏感了, 可出题老师总是试图让他从那么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里找到个中心思想, 这实在太为难他。
许最让他写演讲稿,纪因蓝原本想得很美——随便上网抄几篇拼凑一下不就完了?
可等他奋战一晚上,第二天带着三页作文纸拍给许最,许最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他这是全文拷贝, 一点不留情地打回去叫他重写。
纪因蓝直接把那几页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气得一整节课没跟许最说话,不过一下课就被许最拉着手哄好了。
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还是得乖乖按着男朋友的要求一句一句自己想自己写, 有时候他真觉得, 自己面对许最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点太好哄了些。
后来一连几天的晚自习,纪因蓝写完作业后都要被许最按着写演讲稿。
许最很有耐心, 陪着他一遍遍改、一遍遍抠字眼, 教他理思路、找切入点。整篇下来, 算是纪因蓝独立完成的部分满打满算也只有开头那句“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九班的许最”。
纪因蓝也想过撂挑子不干,但他又觉得这事本来就是自己先起的头, 自己得以身作则,所以每次挣扎过后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写。
他真是被许最死死拿捏。
一篇演讲稿, 拼拼凑凑缝缝补补,几天后终于宣告完成。
演讲稿彻底被许最亮绿灯的那天,纪因蓝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远在北京的姜闪闪打来的。估计是丁逸逍给她告状了,纪因蓝一接通电话就听到她在对面扯着个大嗓门“哇哇”喊,主题就是纪因蓝不当人,净吃窝边草,居然逮着许最谈恋爱。顺便还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说怪不得从小到大那么多追他的女生他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因为他喜欢男生。
纪因蓝其实有点不爱听这话,所以他学着许最的说法,告诉她“不是同性恋,取向是许最”。
姜闪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而后骂得很脏。
听姜闪闪在那边叽里呱啦控诉的时候,纪因蓝脑子放空,有点出神。
恍惚间,他在想,他身边的朋友们对他是真的很包容。
男生跟男生谈恋爱,放到现在依然是一件有点小众的事,大多数人或许还无法接受身边出现这种关系,但纪因蓝的朋友们都很好,知道他和许最恋爱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反感,好像纪因蓝宣布的只是像吃饭睡觉那样平常的小事。
当然,丁逸逍确实反应挺大,但他气的点在于纪因蓝没把这事实话告诉他,而不是他的对象到底是男是女是不是许最。
所以,这件事情被朋友们知道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改变。
他们还是和平时一样说笑打闹,只是偶尔会因为被塞了狗粮而冷嘲热讽翻几个白眼。当然,这些粮丁逸逍以前也吃得不少,只是知不知道真相所带来的感受终归是不一样的,不知道的时候他只会感慨一下这俩人真好然后嘎嘎傻乐,知道之后就只剩了一肚子柠檬酸。
高三的誓师大会要等正式开学的前两周才挑时间开,现在还在补课期,离誓师大会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许最把稿子练习很多遍。
他拿着那张写满纪因蓝歪歪扭扭字迹的纸,一开始是读给纪因蓝听,后来纪因蓝叫上了丁逸逍陆珏他们,朋友们都知道许最的性格,都很乐意花时间陪他练习。
也是尝试之后纪因蓝才发现,许最在“面对众人发言”这件事上表现得也算不上恐惧,而是反感和不适居多,他不喜欢被别人盯着打量,不喜欢在那么多目光注视下开口说话,所以下意识就想逃避、不愿意开口。
面对纪因蓝一个人时还能好些,但只要人一多、那些目光往他身上一落,不管是不是他熟悉的人,他都习惯性地想沉默。
“哎呀阿最,这真不难。你就把我们都想象成大萝卜大白菜就行了。”丁逸逍大喇喇道。
“是啊,实在不行你把稿子给我,我cos你上去念完,多大点事。”陆珏也没个正经。
“哎,这种时候应该鼓励,别特么给孩子给退路啊?”
纪因蓝觉得无语,他看看许最,想了想,还是没让他继续,只先放朋友们回去了,自己留在这陪着他。
午休时间,练习读稿还打扰不到别人的地方除了操场就只剩了教学楼天台。
纪因蓝陪许最坐在天台边上,他望着天台那个自己常躺着的小屋顶,出神片刻后,他发现这房顶上的杂草似乎比上一个夏天又茂盛了不少。
许最还坐在他旁边翻那几张演讲稿,纪因蓝出了一会儿神,又侧目看看他,突然开口道:
“乖乖。”
“嗯。”
“为什么不喜欢说话?我好像还没有问过。”
“……”
许最没有回答,他只轻轻抿了抿唇。
不爱说话可能是天生的,但该说时没法说出口,就肯定多少带了点外因。
纪因蓝想了想,猜道:
“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算是。”
“怎么,你妈老逼你去当小演说家?”
“……也没有。”
需要解释或者倾诉一件事的时候,许最可能是不知道从哪说起,所以一开始总会沉默。纪因蓝知道这种时候需要适当的引导,所以习惯了先给他铺几句话找个切入点:
“那是怎么?不会是像电视里似的,老叫你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什么的吧?唱歌跳舞?”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许最,纪因蓝听见这人好像轻轻笑了一声,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许最眼里那点笑意已经找不见了。
“不是。会问很多问题。”
“谁问?亲戚?”
“嗯。”
“都问什么?”
“怎么学习、为什么这么懂事……之类的吧。”
“那你怎么回答的?”
“……不回答。”
对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来说,有很多话并不用讲得太明白,简单几句说到这里,纪因蓝就懂得差不多了。
他只见过苏文丽一面,但单是那一面,加上之前许冠跟他提起的那些往事碎片,就足够纪因蓝看出她是个怎样的人。
苏文丽很强势,习惯了掌控孩子的一切,同样的,小孩也必须得按照她规定的轨迹来走。对于她来说,许最应该是一个特别能让她骄傲的孩子,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她炫耀的资本,是她以“母亲”的身份创作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她希望许最听话懂事,也希望他的性格讨喜,拥有所有他人认为是“好”的特质,在乖巧的同时还能主动把他的优秀展示给所有人。
可许最生来内敛,如果没有按照她的希望去“表现”、“展示自己”,而是沉默着不说话让她“丢了面子”,她会怎样呢?
估计会挑许最的错,反复指责他做得不够好吧。
纪因蓝想,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握了握许最的手,想了想,道:
“晚上晚自习咱们找理由请个假吧?”
“嗯?”
“带你去个地方。”
虽说学校的晚自习是强制性,但实际上晚自习管得并没有那么严,想请假也挺好请,跟老师说个头疼脑热或者晚上有事就能开出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