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门到精通的开荒生活(86)
那声音从近到远,又从远到近,李寸心看到摇曳的光芒把颜柏玉的影子照在了纱窗上。
颜柏玉打了一盆冷水回来,水里浸着面巾,她将灯盏放在桌子上,又出去将大门关上。
李寸心目光跟着她进进出出,直到颜柏玉端回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弯着腰将那面巾拧干了,“躺着。”
“我自己来。”李寸心从颜柏玉手里拿过面巾,躺了下去,她将面巾展开了把自己脖子擦了一圈后,将面巾盖在了自己脸上。
颜柏玉从她脸上把面巾拿了过去,面巾受李寸心体温感染,已变得温热。
“你回去休息吧。”
颜柏玉将面巾浸在水里,直到温度降下去,才拧干了,折了几折,盖在李寸心脑门上,“你睡了我就回去了。”
李寸心一方面羞于被人照顾,一方面又想有个人陪在这里。
烛火在颜柏玉身后,光芒不那么刺眼灼人,只剩下火的暖。
隔了一会儿,颜柏玉取走李寸心脑袋上的面巾,浸了水再拧干给她敷上。
两人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颜柏玉动作时衣料摩擦的声响,那声音很让人心静,李寸心脑门上凉丝丝的,不再那么热,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人虽然睡着了,依旧睡得不太安生。
李寸心睡梦里将脑袋侧向一旁,额头上的面巾滑了下去,棉絮上洇出一片水渍。
颜柏玉动作轻缓地起了身,手掌撑在床边,越过李寸心去拿床上的面巾,耳边响起李寸心的呓语。
“梅文钦,别跳,好疼的……”
第63章
那面巾浸了水, 比颜柏玉想的要重些,从她手指间滑落了下去。
颜柏玉的影子拉得很大,遮住了床上的人, 她俯视着自己阴影里的人的睡颜,好半晌, 抿了下唇角, 将那面巾捡回, 坐回了椅子上。
烛火柔和的光照着李寸心的脸, 细碎的刘海因为侧脸而分散了一些,露出底下轻蹙的眉头,嘴唇颜色偏淡, 微张着断续吐露一些破碎的字句。
梅文钦……
颜柏玉静静坐着,手无意识捏着面巾, 脸上神色复杂。
第二天, 李寸心感觉自己的烧退了,但身体像被高热给烧透了, 四肢软绵绵的无力,云琇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偏说她脑袋还热着,得再休息两天。
雨虽停了, 仍是个阴天,云层未散开, 四野灰蒙蒙的,冷风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李寸心穿着夏布剪裁的短袖长裤,外头套了件自己的牛仔外套, 她整个人乏力, 像是没睡醒, 喝一口粥发半天呆。
现在她们的早饭已经固定了,寻常是粥和烙饼,以及一些萝卜干和咸菜这些下饭小菜,等到农活的时候,便调剂口味,做些手擀面。
众人的碗筷都是自己洗了自己收着,所以众人吃完离席后,桌上便只剩下中间装饼子的竹篮和盛粥的砂锅,以及两碟子小菜。
座位上只剩下了吃饭像喝药的李寸心,以及一贯细嚼慢咽的颜柏玉。
李寸心脸埋在大碗里,碗沿上露出两只眼睛,瞄着颜柏玉。
她忘了昨天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在睡过去之前,颜柏玉一直守着她。
她这前半生就没享受过这样温柔细致的照顾,她的母亲是有些强势的女人,对她的教育一向是跌倒了哭破嗓子也得自己爬起来,生病的温馨时刻仅限于问她想吃什么,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仅仅发烧,她母亲不会半夜守在她床头给她降温,直守到她睡着,就算这么做了,她母亲一定生疏,她自己也一定不自在。
深夜里人容易胡思乱想,兼之生病情绪脆弱,昨夜里她对旁边有人关切她的感觉很依赖,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受宠若惊,尴尬、尴尬得浑身刺挠。
她这人一尴尬一紧张,就想着以玩笑的方式将其化解,“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颜柏玉抬起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定在昨晚那张呢喃轻语的嘴唇上,它颜色苍白,好似强撑着这份活力,“你睡着了。”
李寸心笑道:“昨天晚上我鼻子堵了,我没打呼噜磨牙说梦话吧。”
颜柏玉眼睛又移开了,少顷,冷淡地说道:“没有。”
春回的燕子飞入门前檐角之下,透过阴云的风吹动后门吱呀,颜柏玉的回答像一道休止符,让两人的对话出现间歇。
颜柏玉拿着自己的碗筷起了身,“你慢慢吃,我先去养殖场了。”
“哦,嗯。”李寸心猝不及防,涌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打道回府了,她只记得一些关怀的常用句,趁着人没走,接话道:“路上小心。”
她看着颜柏玉的背影出了大门,人转向之后,她从大门望出去的视线便受了限制,看不到了。
她落寞地笑了笑,目光收回来,那点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嘴角松弛下来。
她极疲惫地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一手扶着碗,一手撑着脸颊。
于木阳到堂屋里来拿农具,看她这吃法,吐槽道:“你这是要留到吃中饭啊?”
云琇进来收菜碟,拍了于木阳一巴掌,“你催她干嘛!”
“没催,我就随口一说。”
“去去去,出去出去。”
两人进来又出去,屋子里只剩了李寸心一个人,屋前传来燕子的啾啾鸣叫,后门依旧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李寸心将碗内的粥喝完后,起身想去将后门关上。
新屋和土坯屋朝向一样,大致在一条中轴线上,从后门可以看见土坯屋的院子,现在那边的房间大多做了杂货间。
李寸心扶着后门出了一会儿神,走到菜园里,院内的菜地大多只长出些翠绿的秧苗,她穿过菜园,打开篱笆门,径直走到院子里,站在了梅文钦的驴棚前。
她撩起帘子,进了驴棚内,梅文钦离开后,这间棚子暂时空置了,因为担心过病给其它畜力。
靠栏杆的那块地的草料还有个凹陷的印子,那是梅文钦经常站的地方,黑驴有时候也会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
李寸心走到栏杆边坐下,地上铺着的草料泛潮,有了轻微的潮湿霉烂的味道。
她把脑袋靠在栏杆上,望着棚顶,棚子搭得很潦草,但结实,和那间土坯屋前后脚落成,多少年了,没想到最终结局不是因为坍塌而弃用,而是因为住它的主人离开了才弃用。
颜柏玉将碗筷拿去清洗后,没拿回堂屋,直接放在了厨棚的置物架上,便径直去了养殖场。
周浣提着给饲料的木桶出来,笑道:“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一天吗。”颜柏玉不说,她都知道颜柏玉昨晚肯定要起夜照顾李寸心,所以一早就跟她说话,让她今天在屋里休息,补补觉。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可以陪陪村长嘛,我看她这段时候情绪不太好,有些心里话,她不愿跟我们说,但你是来得最早的,和她交情不一样。”
颜柏玉没有作声。
周浣说道:“你脸色不太好。”
颜柏玉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你看……”周浣话还没说完,有三个人从场房内出来,周浣忙道:“小左,你们三个回去村子里运些干草过来,那些猪仔受不得冻。”
三人应了声,径直回了土坯屋,草垛垒了好几处,分为稻草和麦秆,都在土坯屋这一边,其中一人去借板车,另两个人拿来了杨叉取驴棚旁的稻草。
那去接板车的人推着板车回来,兴致勃勃地说道:“诶,我看到杨树林那边,许印和文宓两人带着人在做体操。”
“是锻炼前的热身运动吧。”
“有这力气干嘛不用来多干点活?”
“听说是要练一支队伍,维护村子里的治安。”
“说得好听,还不是用来压制我们的。”
“别这么说,原来的社会不也有民警维护社会治安。”
“那民警是谁都能当的吗,村长是谁都能做的吗,也要考核,要成绩,要能力的好不好。”
“你说话小点声。”那人听出了她矛头的指向,压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