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112)
安塞尔瞥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甚至没有开口接话,只是转头对维恩轻声嘱托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晚一些的时候说。”
“好。”维恩猜测他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手指攥着袖口的花边:“那,我去找华先生烧热水把宅子消遍毒吧,再去买点灭鼠剂。”
安塞尔刚要点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嗤笑的一声:“果然,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说,你们庄园一直都在烧开水喝,原来是真的啊?”
这确实是真的,重生以来,他就一直烧开水喝,在维恩和安塞尔关系亲近之后,没有多久维恩便主张整个庄园都应该饮用烧开的水。
威廉来做客的时候,有些疑惑,庄园应该是有独立水源的,为什么要费这个力气,还觉得水若是烧开了便会失掉本来的价值,失掉里面的矿物质,当维恩用自己的理解给他科普之后,威廉表面上还是很不屑:“喝水?水里有病菌,那就喝啤酒、红酒或者牛奶,难道好好的人还会渴死吗?”
确实,这个时代的水质不干净,大多用啤酒代替白水作为解渴的东西,若是条件好一点,就会喝牛奶。
“如果你希望做什么事的时候,搭档都醉熏熏的话……”安塞尔喝着开水煮的茶,慢条斯理地开口。威廉想反驳啤酒才多少度数,一回头正好对上安塞尔坦诚的眼神,一时语塞,他面前这个还真是酒量差得不行。 威廉虽然嘴上倔强,但还是非常听劝的,回去之后不仅自己烧开水喝,还在之后的几次宴会上大肆推荐,为此引来了一些嘲笑,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尴尬,转头号称这是医学最新研究,还真有些医生为他背书。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也是反驳的人之一,维恩见他语气嘲讽,心下也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看了眼站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安塞尔,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要出去。
“我家里也有不少老鼠,但是我家的猫争气,把他们捉了个干净,我看你们庄园也养了只猫,怎么,它不捉老鼠吗?”中年男子的话语透着浓浓的优越感,维恩实在听不下去,转过身,压低声音开口道:“如果我是您,先生,就不会以此得意,我会把猫教训一顿,然后把她叼来的老鼠全部扔掉,再把家里里里外外消毒一遍。我希望您不要因为一时想差,搭上整个宅子里所有仆人的健康。”
“您是什么意思?”中年男子有些被冒犯到,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维恩现在还是顶着安塞尔表弟,艾姆霍兹家的表少爷的名头,才没有在怕的,直言不讳道:“这不只是老鼠生病,我听说雾都诚里也出现了一些发热的病人……”
这是他瞎说的,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空闲出庄园。但是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神情阴沉下去。维恩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扬起下巴:“或许最差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阁下的宅子里不会已经出现不明症状发热的病人了吧?”
“维恩。”安塞尔突然出声打断了维恩的话,“你先出去。”
“为什么?”维恩有些上头,“非要我直说吗?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像书里记载的鼠……”
“维恩!”安塞尔提高了声音,眼神全是无奈,微不可见地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这是不可以提及的。”
维恩皱起眉头,弄不懂其中的圈圈绕绕,自知失言,赶紧打住话题。
中年男人冷冷开口,身上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空气冰冻:“你要说什么?鼠疫。”
安塞尔叹了一口气,稍稍上前一步,以维护的姿态挡在维恩与男人之间。
男人摊开手,以一种不可质疑的冷硬语气说到:“瘟疫,已经从温带国家绝迹了。”
维恩脸涨得通红,觉得他的迂腐顽固简直不可理喻。
“最近确实有几艘亚热带的船只停靠港口……”安塞尔突然开口,一转身,彻底挡在维恩面前,瞬间就变成他与男人对峙的局面。
“您又是什么意思,艾姆霍兹准男爵?你也支持你表弟的话吗?”男人叉起腰,语气已经很不友善。维恩突然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了,当年他跟着希金斯伯爵在鼠疫大爆发前想要离开雾都时,就是这个男人接见了他们并且给他们放行的。
难怪他会对这个话题反应如此之大,原来这就是他所负责的事项,若是真爆发鼠疫,恐怕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他。
“所以你明知道……”维恩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还会如此心黑,“城里出现病例你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所以他明知道,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选择拖延,都选择隐瞒,或许过不了多久,舆论就会被引导到鼠害上面,大家不知道这些病鼠带来的病害,只知道鼠群泛滥成灾。
毕竟,老鼠死在街上,众目睽睽,而人死在房间里,鲜有人知。
中年男子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得意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阴阳怪气:“说话要讲证据啊,小少爷。奥对,你连说话都不清楚,这么要求你是不是太高了?”
维恩心猛地一沉,耳朵红得要滴出血。哪怕他已经改正得很好了,偶尔露出的一些笨拙,依旧会被这群刻薄的贵族揪着嘲笑。他总是在刚刚走出自卑的小房间时,又被猛烈的一拳锤回去。
“马尔科里斯秘书长,我有些后悔邀请你来庄园了。”
安塞尔的手杖猛地点地,发出一声脆响,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气:“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在我看来,就算是话说得不够清晰,也比随意地侮辱别人强很多。”
安塞尔很少做出情感倾向这么明显的发言,维恩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表情扭曲抑或是还像平常那样庄重严肃。
可以说前世加今生认识十几年,安塞尔信奉的信条都是:不要为了他人的愚蠢愤怒,否则人的一生所有美好时刻都会在怒火中化为灰烬。
马尔科里斯嘴唇抿成一条线,戴上帽子,沉默着走出书房。
安塞尔摇摇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看向愣在原地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珍珠一样的维恩,笑着招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华先生啊,宅子这么大,不加快速度的话,晚饭之前就做不完了。”
维恩走过去抱住他,有点委屈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我是不是让你有些丢脸……”
安塞尔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不准缩回去。”
维恩脸上浮现一缕疑惑。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不是说自己做的梦可以预知未来吗?我有的时候会在想你是不是其实是先知,像神话里的摩西那样,是被派下凡间拯救我们的。”安塞尔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脸贴着脸,长长的睫毛贴在皮肤上,热热的,刺刺的,好像维恩砰砰直跳的心。
“您相信吗?我的梦……”维恩颤颤地开口,他重生以来向身边的朋友发出过很多次似是而非的警告,在编出做梦的谎话之后也尝试着对卡罗、姐姐他们说过,只是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只有安塞尔,明明是所有人中最不可能相信的,偏偏相信了自己。 “我相信啊。”安塞尔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盈盈如水的温柔和孩子般天真地信任。
维恩说不出话来,只能更紧地将他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