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159)
姐姐,姐夫,孩子们……颜单停
他心如刀割地从泥水里爬起来,却看见提着防水马灯的警员们从房子里,围墙外押着扯下面罩的歹徒走到近前。
再一回首,另一边马车旁撑着的伞下面站着他牵挂着的家人,正担忧地望着他。
维恩拖着摔伤的腿一蹦一跳地奔过去,扑在亲人的怀里,又惊又喜地哭了起来。
等情绪缓和了一些,他走上前向警长道谢。
奥弗斯摆摆手,严肃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要感谢就去感谢大人,是他告诉我们关键的信息,这才能提前部署,及时赶到,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位大人?”维恩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远处的小坡上停着一辆高级的马车,马车夫穿着精致的号衣。
维恩大脑懵懵的,只觉得有些眼熟,摇摇晃晃地向那边走去,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疼痛与连绵的雨水显得有些勉强。
“他来了,你不下去见他吗?”莫里斯腿上打着石膏,换了身整洁的衣服。他非要跟着过来,确定没出什么大事,如果要让善良的公爵夫人知道,她给出的还债的钱却成了射向旁人的子弹,心里该多难受呀。 安塞尔轻轻“嗯”了一声,透过帘子一般的雨水看向走过来的身影。
维恩的脸在车内灯光的映衬下依旧那么俊美,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向下滴着水。他带着那种要哭不哭的笑容,嘴唇和眼角都红红的,眼眸却有遮掩不住的绿意流转,好像昏暗的雨天中翡翠深湖,雾气氤氲着仅存的色彩。
他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收敛,好像终于看清了马车上的纹章标志。
他错了,他想起来安塞尔对他的无数次忠告,让他不要和坎森公爵走得太近。现在他知道安塞尔说的是对的了,对方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公爵,也不是他一个有家有牵挂的普通人能抗衡的。
他是报复了,也让安塞尔赚到钱了,可今天若不是警.察们来得及时,他难道要像上辈子一样,再一个个亲手埋葬亲人吗?不,不对,他可能也死在这场雨中了,哪有什么以后。
安塞尔是对的,到头来,还是要靠他救自己,还是在给他添麻烦……是他一意孤行,还伤了最爱他的人的心……他太可笑了!
维恩的眼泪混着雨水汩汩流下,却还是倔强地扯着笑脸,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凄惨狼狈。
“他看起来好像受伤了……”莫里斯小声地提醒出神的安塞尔。
安塞尔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几滴泪水滚落,接着又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在雨中站得笔直的青年。
“我错了……”安塞尔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带着颤抖的尾音。
是的,他错了,维恩和他说过无数次坎森公爵有多坏,他却固执地只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甚至还因为这个与维恩吵了一架。或许维恩从一开始选择不告诉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就是个不分是非的假圣母。
“我口口声声说相信他,却自以为是地否认他……”安塞尔想起维恩说那个梦是他“三分之一的生命”时悲痛欲绝的样子。
他耿耿于怀自己是不是替身,可每次当他远远与维恩对视时,那个会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笑着如一阵风般向他奔跑而来的青年眼中的喜悦与爱意是假的吗?
他们两个隔着一层玻璃,一层雨帘,像隔着世间最可悲的壁了。
我错了,彻底错了,我该怎么面对他?
他们想着。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差劲的人吧……
他们想着。
几乎是同时的,两个人移开了视线。
安塞尔头埋在搭在窗边的手臂上,抽泣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维恩也好像到了极限,笑不出来了,慢慢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前世他们只是想着爱与不爱的问题一直在纠缠,而现在跨过了这个问题的两人又在“如何去爱”的河流面前迷失了。
雨还在下。
第107章 维恩(一零七)
马车夫从车厢里走出来, 打着伞到近前。
维恩仰起脸,迷茫地看着他。
马车夫递过来一柄黑伞,伞面光亮, 伞柄雕刻着艾姆霍兹的纹章:“撑着吧, 别淋雨了……”
维恩接过伞, 愣愣地看向已经放下帘子的马车, 擦了擦眼泪, 起身矜持礼貌地道了个谢后转头向家人们走去。
他没有撑开伞, 只是紧紧抱在怀里, 好像抱着绝世珍宝,一瘸一拐地走着。
——倘若以后没有人为你撑伞,你要做自己的伞。
——我不只要做自己的伞, 我还想为您遮风避雨。
“维维……”姐姐担忧地看着他, 身后买了不到一年的新房门窗大开,雨水倒灌进去, 菜地因为他方才的坠落一片泥泞, 种子翻出,孩子们瑟瑟发抖地牵着父母的衣角, 在寒雨中如同被打湿的幼鸟。
维恩擦了擦眼泪笑起来, 抱起最小的洛洛,掂了掂, 看向姐姐姐夫,语气故作轻松:“孩子们也该上学了……”
“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吧……”
雨还在下。
另一边, 坎森公爵府。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坎森公爵手边全是抽完的雪茄, 整个室内都弥漫着烟雾。
提着箱子路过书房口的汉娜被他喊住, 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又接着下楼。现在府上已经没有仆人了,什么都得靠自己。
“汉娜!”坎森被从前百依百顺的妻子无视了,颜面尽失,怒吼道。
“做什么!我不想和你说话!”汉娜也怒吼道,但是气势明显弱了一点,尾音还带着哭腔,她性格就是这么软,生气的时候反而会自己先哭。
“贝拉维拉……还好吗……”坎森垂下眼睛,语气变得异常轻柔。
“你是在关心她,还是打亲情牌想我留下?”汉娜看得非常清楚,冷冷道:“如果你是真的关心她,那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好多了……”
“嗯……”坎森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在懊悔什么。
“你们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坎森突然沉声道,窗外大雨滂沱。
汉娜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霎时一道闪电劈下,夜空亮如白昼,坎森公爵背对着窗户,面容漆黑看不清表情,墙上的全家福画像也应声砸落,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坎森公爵一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把□□,推到桌子,踹翻椅子向汉娜站着的门口冲来。
汉娜手一松,手中的箱子砸在地上,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冻在原地:“坎森……” 坎森公爵冲到她的面前,狰狞的面目都快贴到她的脸上,但是那双眼睛却清醒理智。
“你要走,就快点走!”坎森压低声音,一手抓住门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一把关上门,然后反锁起来。
汉娜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扑到门上疯狂拍门。
坎森好像听不见一般,径直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雨水被风吹进室内,寒气逼人。
他一手拿枪,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街道的方向,站成了一座雕像。
他听见身后的拍门声渐渐停下,视线里妻子跑出公爵府,向附近的居民求助,看着骑马而来的警督们手中的橘红色的马灯照亮了整个路面。
他犹豫了一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下颌。
身后洒了一地的文件最显眼的几张是相关的法律规定。
汉娜愣愣地站在马路中央,看着迎面而来的警督们,被雨水打湿长裙的她在高大的骏马面前显得更加瘦小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