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18)
隔着手套好像也能感受到安塞尔滚烫的掌心,早上的宅子仆人很稀少,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维恩紧紧地回握住,笑道:“我以为您不喜欢。”昨天编小辫被拒绝之后,他没什么不开心的,但明显安塞尔情绪低落了很多。
“喜欢。”安塞尔回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答道。话说完,两个人都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维恩的错觉,他觉得安塞尔今天的风衣颜色和纹路都和发带很相配。
“喜欢,谢谢你,维恩。”似乎是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安塞尔捏了捏维恩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一般人做,维恩会觉得他在调情,可安塞尔做这个动作做得正气凛然,好像就是在强调自己说的话。尽管如此,维恩还是心跳加速,轻轻嗯了一声。
维恩本来觉得一大早安塞尔在门口等他,还一直牵着他的手,已经很梦幻了。当他跟在安塞尔身后来到马房时,面前已经被提前牵出来的一黑一白,同一品种的两匹马让他感觉世界魔幻起来。
“喜欢吗?给她取个名字吧。”安塞尔看他瞪大眼睛惊讶无比的神色,满足地笑了。维恩没有回答,反而用那种要哭了一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安塞尔心中一慌,刚想询问,就被扑了个满怀。
“太疯狂了,您给一个仆人买了一匹马?”维恩冰冷的脸紧紧贴在安塞尔的脸上,因为激动,说的话被气音与吞音弄得支离破碎,“这匹马都够买好多个我了。”
他没有夸张,他到现在还记得上一世因为贫穷第一次出卖自己时,只卖了两英镑不到。虽然也有对方知道他急需钱疯狂压价的原因,但当他跪在毛毯上,慢慢捡起那些硬币时,耳边的嘲讽与辱骂还是将他所有的自命不凡,都打个粉碎。他从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便宜下贱的货色,只有安塞尔这个傻子,将他当成宝贝。
这样自轻自贱的话让安塞尔有些难过,他轻轻地抱住维恩,将头埋到他的颈间,叹了一口气:“别说这种话,在我心中,你不是一个仆人,你是……”他顿住了,眼神迷茫起来,好像陷入了一场梦境。
维恩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下眼睑与鼻头都是红红的,绿色的眼睛水光潋滟,他抬着眼睛看着安塞尔,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笑容,却因为那些红色显得脆弱又明艳。“我是什么?”
怀里的人渐渐与昨晚梦中的形象重合,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些荒谬的幻想。安塞尔就好像悬崖边上胆战心惊的人突然一脚踩空,一阵慌乱之后,反而释然地笑了:“你是阿芙洛狄忒,是赫利俄斯。”
维恩都没有搞清楚安塞尔说的是什么语言,但是不妨碍他开心起来,他悄悄地猛吸了一大口气,让安塞尔身上冷冷淡淡的香味充斥他的鼻腔与肺部。安塞尔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哑然失笑。
维恩决定叫这匹马阿芙洛狄忒,因为他说希望在自己知道这长串单词的意思之前不会忘记。安塞尔有些坏心眼地在他每次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打断他,然后讲些编的故事,其中的主角名字发音很相似。
维恩的眼神逐渐从自信到迷茫,安塞尔直到看见他抱着马脖子有些心虚地嘟哝“阿芙”,才放下心来。说真的,听见维恩喊这个名字,他是有一些害羞在身上的,毕竟称呼另一个男人为阿芙洛狄忒,这件事在他说出口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维恩,你的姓氏是什么?”安塞尔骑着谢诺夫,看着和他并排慢走的维恩,开口问道。
“或许是怀特?因为我父亲是老怀特。”维恩努力思考:“不过我认为,我应该姓法穆(农民),或者霍波斯(流浪汉)。”维恩看到安塞尔又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连忙摆手笑道:“我是开玩笑的,怀特,姓怀特,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有一些法国血统在身上。”安塞尔专注地看着他,“或许我说过,我之前是在法国上学?”
安塞尔很少提他的学业,至少在上一世是这样。维恩猜测是因为知道他愚蠢,所以安塞尔懒得去展现自己的不同,或者说,安塞尔生怕展现自己的不同。
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安塞尔很喜欢法国,上一世安塞尔也提过他的长相有些像法国人,因为他的眼窝比较浅,脸型也比较柔和。
“我听管家说过。至于血统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爷爷奶奶。”维恩耸耸肩,他祖上是不是法国人,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实会说法语。希金斯伯爵就是法国的贵族,在他家的时候通常是两个国家的语言混着说,要不是维恩口齿不伶俐,说英语都费劲,重生以来早就露馅了。因为以他的背景是不应该会法语的。
“您可以教我一些法语单词吗?”维恩试探着开口,一旦安塞尔开始教他,那日后他万一说漏嘴也就有借口了。
安塞尔想了想,抬起头望向蓝天:“Le ciel.” 他的声音哑哑的,懒懒的,和说英语时的语调不一样。“天空。”
维恩乖巧地跟着重复,发音有些迟疑,但基本还是准的。安塞尔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教了他草地,森林,骏马之类的单词,基本上都是现在能看见的事物。
很快就到野外,现在是一月份左右,天气还是寒冷,森林里的动物缺少食物,正适合打猎。过不了多久就是上次说的狩猎宴会,所以安塞尔想着带维恩先学习一下滑膛枪的用法。
两个人下了马,把马系好。安塞尔掏出滑膛枪给维恩演示了一遍如何组装上膛。维恩接过枪,还在纠结自己应不应该会用的时候,安塞尔已经从背后搂住他,手把手地讲每个部件的用处。
耳边熟悉的温柔声音,让维恩一下子回想起,上一世安塞尔教他打猎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维恩心浮气躁,枪口举得老高,每开一枪,安塞尔都不得不帮他压着枪身,子弹才不至于飞到天上。“忍耐。”安塞尔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带着疲惫又无奈的喘息。
维恩耳朵又开始烧起来,他还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枪身被抬了一下,他惊讶地转头,只见安塞尔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向前看。”
“您生气了?”维恩惶恐起来。
“没有。你刚刚走神了,又在怀念以前的恋人吗?”安塞尔努力柔和自己的声音,但是嘴角不住地向下。
维恩太了解他了,像安塞尔这种人,有一百分的情绪只会露出一分,他说爱你,就坚贞似铁。相反他要是冷脸,也一定是失望很久了。“不是的。是您靠得太近了,就在我耳边说话……”维恩半真半假地开口,配上他烧红的脸颊和耳朵,竟有几分说服力。
安塞尔沉默了,还是没有看他,但是眨眼的频率加快,呼吸也有些紊乱。
“而且我十岁就来庄园了,您随便问庄园里的仆人,他们都能作证我没有恋人。”维恩这点底气还是有的,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安塞尔会这么敏锐,连他在想上辈子的事都能感觉出来。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眼睛带着期待的光看着安塞尔的侧脸,安塞尔问这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眼前的男人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安塞尔叹了一口气,面部放松下来,轻轻地又抬起维恩的枪身:“向前看。看远点,不要停在过去。”
“是。”维恩集中精神,屏住呼吸,顺着准星望去,一只灰色的鸟出现在视野里。“稳住。”安塞尔低声说道。
好像是察觉到危险,灰鸟刚刚落下,又猛地振翅欲飞。安塞尔刚想惋惜,“砰”的一声枪响,维恩扣下了扳机。
“我是不是打中了?”视线里那只鸟笔直地坠落,维恩松开滑膛枪,欢呼起来。“好像打中了!”安塞尔快速地把滑膛枪保险打开,也想站起身来,却被一下扑倒在地。
维恩激动地搂着他的脖子,在耳后亲了几口,安塞尔没有推开他,反而手插进他蓬松的头发里揉了揉,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
维恩猛地支起身子,看着安塞尔躺在地上,面色红润,笑意盈盈,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无数很刺激的画面冲进脑海。“我,我去看看猎物……”维恩眼神躲闪,轻轻抽出垫在安塞尔头下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