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69)
“这……是一枚耳环么?”元瑛拿起来,对着天光比划,没注意到坐在自己身后的人一抬眼,脸色即刻变了。
元语心兴奋道:“正是,那掌柜说是前段日子收的,不知来历,我才拿来问大哥。因为只有一枚,更是孤品中的孤品!我一见就喜欢得不行——”
“给我看看。”一直没开口的高景突然道,竟有些失了理智。
高景不知怎么还会见到它。
他以为好不容易走出心结,装作从未结识过贺兰明月此人,纵然还不知为何受伤如此深重,但高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过去的无法挽回,唯有一直往前,他反正已经无法回头。由冬入夏,一百多个日夜辗转难眠,如今说服了内心那些都是噩梦而已,却又猝不及防在一个毫无预料的地方看见了属于他、也属于贺兰明月的饰物。
高景握紧那枚耳环,紧抿着唇,强行憋回眼眶的酸胀,慌乱地四处看了半晌。
见他表情不对,元语心想问,被元瑛拉住了胳膊。她不解地望去,元瑛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对高景道:“殿下若中意,臣与舍妹自当奉上。”
元语心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了:“对啊对啊,殿下瞧得起是臣女的荣幸。”
高景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时,看见掌心都被耳环尖锐的边缘划出一道血痕。他不着痕迹地把手藏进了宽大袍袖,笑了笑:“孤只是好奇,元小姐如何得来的?”
“哎?说过了呀。”元语心眨眨眼,又被自家兄长拽了一把,连忙道,“是从当铺里买来的,烟紫玉稀罕,掌柜也道并不多见。”
高景急切问道:“可有打听是何人去当的?”
元语心道:“这……臣女同掌柜攀谈了一阵子,他说来的是个清贫的读书人,瘦瘦高高的小白脸儿。他一开始还怕是假货,可实在怕错过就出了十粒金珠子买下。掌柜说,那人看着像着急脱手,说话含含糊糊的,指不定是从哪儿偷来抢来,再不济万一哪位官家小姐送给心上人呢……”
她每说一句,高景的心就沉了一分。
不是贺兰明月。
那能否解释他确实……没可能在了吗?
偷来?抢来?旁人送来?
无论哪一种高景都无法想象是他。
盯着那枚耳环时,高景情不自禁回忆两人曾经的柔情蜜意,越发不是滋味。有悔恨,有遗憾,还有别样的酸楚,他总觉得有些话没有说清,以为再没机会自省,把那些情感都封存在原地了。
如今耳环温润如初地躺在手掌心,高景想,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吗?
他站起身,对元语心道:“元小姐当真能割爱么?”
眼前的少女不久前还让高景愤怒,那些大胆的“要嫁给一个侍卫”的言论叫他不舒服极了,可他现在就向元语心低头。
“孤不是眼馋,要夺人所爱,是因为……”高景想了想,坦诚道,“实不相瞒,这枚饰物原先是孤的。”
“啊?”元语心吓了一跳。
高景道:“这是……孤从前差人做的,这块玉是贡物。”
元语心思虑片刻,喃喃道:“怪不得……吴掌柜同我说,烟紫玉民间极难得到,我还以为是哪家显贵……还真在宫内啊。”
她口无遮拦,元瑛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好向高景微微一颔首以示抱歉。
高景反而放松许多,直言道:“让元小姐看笑话了。”
元语心道:“既然是殿下的东西,能物归原主自然好。但这枚饰物,好似从未见殿下佩戴过,又无端遗失,是……送给了旁人的吗?”
高景良久后摇了摇头:“恕孤不便透露。”
好在元语心没有纠结太久,“哎”了一声,抓了抓头发:“那、那臣女没事了,大哥同殿下继续聊罢!”
她跑出去,高景却也没再坐,朝元瑛抱歉道:“对不住,姐夫,宫里还有事没处理,今天陪不得你,孤要先行一步了。”
元瑛连连摆手:“哪里话,臣……若有用得上臣的地方,您再着人通传。”
高景朝他笑了笑,这才告辞。
甫一走出元府,他的笑容便蓦然冷冽。阿芒与车驾在外面等着,高景登车,来不及坐下,袍袖一挥把那枚耳环给了阿芒:“去查。”
阿芒一愣:“什么?”
“查这东西是谁送到当铺的,他又是如何得到,孤要一清二楚。”高景垂眸,摸着掌心那道划伤,目光愈发复杂,“孤想知道,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还有贺兰明月,你到底是死是活?
东宫的密探最终查到谢碧时,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出洛阳一路往北,逐渐人烟稀少,不时遇见些胡族面孔,有从柔然来的,也有些是原先西域小国来做生意,却因为战乱滞留大宁回不得家的,还有些自更北方的高车等地方来,做好了准备一辈子不回故乡。
北境经年战乱后归于和平,商路却仍断裂,荒凉无比。
过草原,再沿边关向西。七八月的中原还是盛夏,边塞却已经有了寒意。
天色渐暗,边陲戈壁中生生劈开一条车道,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地缓步前行。前面那人脊背笔直,游刃有余地驭马,后头那人却半死不活地趴着——若非两匹马中系着一根绳,恐怕凭他自己是无法控制的。
正是从洛阳而来的贺兰明月与谢碧。
“你不说今天能到吗!”谢碧拨了拨马鞍旁挂的水囊,嘟嘟囔囔地抱怨,“这都快天黑了,再不到咱俩非得……住在沙漠里……”
贺兰明月戴一顶帷帽,垂下的薄绢遮挡风沙也模糊了面容。他侧过脸,平静道:“你少说几句走得更快。”
谢碧被噎住,半晌差点拿水囊砸他:“早些时候觉得你脾气好,我真是眼瞎了!”
贺兰明月无奈道:“若没你跟着,我还能再早一点到。”
谢碧:“……滚吧!”
他又骂了几句,贺兰明月习惯了,权当没听见。反正谢碧每次只过个嘴瘾,真要动手他第一个就怂了,刀子嘴豆腐心,骂得再厉害,成天还催着他服药换药,这么些日子下来除了骂他几句,也没掉过链子。
有这么一个人相伴,贺兰明月其实有点窝心。
他刚想说点什么安慰谢碧,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眉头一皱,贺兰明月看见疾驰而来的一队人,忽地牵住了连接两匹马的绳子勒令停下。
“你干什么!”谢碧惊叫,抱住了马脖子。
黑压压的一片,十来个人,每个都面色不善,为首是个精壮男子,独眼,手中一把九环大刀。
“看来确实快到银州城,乱七八糟的人也出现了。”贺兰明月望向前面那队人,眼神锐利,语气却平常得像谈论天气,“我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伙马匪。”
谢碧差点摔下去:“那、那怎么办!”
日头偏西,眼看就要入夜。
贺兰明月瞥过那一圈人:“你只管护好自己。”
谢碧:“那你——”
“怎么办”未来得及出口,贺兰明月抽出腰侧一把护身短匕,一刀切断连接绳子,用力一抽骏马后臀,直接向那群人冲过去!
※※※※※※※※※※※※※※※※※※※※
在持续存稿,16号见
第44章 三江雪浪挽天河(二)
突如其来的变故,贺兰明月不由分说冲向那群马匪。对方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刻混乱,却迅速调整过来,挥起了刀。
谢碧在这瞬间眼前一黑,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我早该知道他是个疯子!”
他不敢看,贺兰明月却无所谓,径直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马匪。松开缰绳,贺兰用力一踩马镫,接力整个人扑了过去,那马匪措手不及,被他连人带坐骑绊倒,马儿一声嘶鸣,倒在黄沙中。
贺兰明月灵巧地朝旁侧一滚,躲过身后砍来的长刀,踩住那摔倒马匪手腕用力一碾。听见对方惨叫,他不及反应,侧方又有一把弯刀砍来。
- 共177页:
- 上一页
- 第69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 137
- 138
- 139
- 140
- 141
- 142
- 143
- 144
- 145
- 146
- 147
- 148
- 149
- 150
- 151
- 152
- 153
- 154
- 155
- 156
- 157
- 158
- 159
- 160
- 161
- 162
- 163
- 164
- 165
- 166
- 167
- 168
- 169
- 170
- 171
- 172
- 173
- 174
- 175
- 176
- 177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