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191)
大殿内变得安静。
吴尤退去,张宝全看着梁帝略显疲倦的脸,到底劝道:“陛下还是要多保重身子。”
“是啊,”梁帝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朕的确该当保重身子才是,有这般既敢肆意妄为的好儿子,朕如何敢不活得长久?”
“还好,还好啊!”
他忽而又格外感慨:“还好珩儿发现得早,否则他如此包藏祸心,将来我大梁还不知要遭受多大的磨难。”
“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了与自己人斗智斗勇。”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煽动禁军和巡防营擅自提前离开,为了拿到我大梁的城池布防,竟沉住气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若非早有准备,咱们岂不是真正成了齐人砧板上的一块肉?”
“他心思缜密,就连偷这布防都格外谨慎,东西就在那里却并不直接偷,若朕猜的没错,这是强行记在脑子里,回头再复画了。”
“可真行啊!”
“我大梁的皇子,竟一个个上赶着与敌国勾结,之前那两个畜生不过想着投机取巧赚银子扩大自身势力。”
“他倒好,他是真正的通敌叛国。”
梁帝越说越怒,又觉得痛心。
“朕这个父皇,做得还真有些失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一旁的张宝全看得不忍,扶着他坐到一边,小声道:“陛下本就不易,您给过他们机会,也曾苦口婆心地教导。”
“只可惜乱花迷人眼,诱惑在前,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他们却自己不愿选择正道,又如何能怪到您的头上?”
“无论如何,瑞亲王总是懂事的。”
他想想又添了一句。
“便是齐王殿下和康亲王,也很不错了。”
梁帝轻笑了一声:“他们不错?”
“宁儿倒是个天性纯粹的人,”他说着摇了摇头,“至于墨儿,也算不上不错,只能说本质不坏吧。”
“别的不说,他至少有一点是好,便是听劝。”
“只要听劝,便早晚能认清现实,否则朕这个皇帝,往后还真的无颜去见我萧氏一族列祖列宗了。”
他说罢冷笑:“至于萧辞,他如此苦心经营,朕也实在不能让他白忙活一场,总要让他这番动作得到它该有的效果才是。”
第124章
萧墨、萧宁与萧珩同时被禁足,解禁之日遥遥无期。
大梁既无太子,成年皇子中仅剩楚王萧辞一人在朝中忙碌。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权柄日盛,哪怕为人处事再如何低调,待人接物再如何温和,也逐渐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无梁帝在时,他理所当然便成了当之无愧的最高位者。
自入冬以来,除却原先交与他办的事务,梁帝还会临时给他安排些琐碎小事,有时连一些朝廷要员的调动也会询问他的意思。
萧辞虽忙,却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身体偶尔的不适外,再没有比现下更令他满意的了。
靠坐在书房的软塌上,他抬起右手缓缓揉了揉眉心,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随意地夹着厚厚一叠的纸张,漫不经心地抖了两下。
“一国城防,尽在本王手中。”
“谁能想到呢,有一日这样重要的东西,得来也全不费工夫,”他有些感慨地轻笑一声,“人啊,难免会被权势的欲望迷了眼。”
“堂堂兵部官员,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才走到现下的位置,却不知珍惜,不知适可而止知难而退,反贪得无厌一心想着继续往上爬。”
“从兵部员外郎,一步飞升至兵部侍郎,张大人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替他张家光宗耀祖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那叠张往塌上一扔,抬眸看向下方站着的众人。
“可他今日敢去偷城防图给本王做投名状,往后就敢将本王的事告诉旁人,当作他直上青云的台阶。”
“这样绝密之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辞抬手,又在一旁的案桌轻点了两下。
“他这人生有反骨,如今手上还有了本王的把柄,往后如何会是助力?恐怕反倒是掣肘。”
“此人究竟该当如何处置,不知诸位对此有何提议?”
萧辞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不是本王心狠,实在是这样背主的东西,本王如何敢用?”
下方几人均低垂着头,又面面相觑片刻才道:“殿下还是觉得张大人不值得信任?不过也是,他为了自身前途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可见不仅对敌人心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这样纯粹的赌徒,是绝无信用可言的,殿下的担心很有道理。”
“只是如今这位张大人刚刚荣升,若想要悄无声息地对付他,恐怕有些不易,何况他自己才做了那样危险的事,定然也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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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商议着,其中一位黑衣人冷笑一声:“小心又如何?”
“属下倒是听说,他荣升之后俸禄比从前翻了一番,手头也宽裕了不少,听说已准备过两日带人去京郊置办别院。”
那人说罢又笑了笑:“现今外头天寒地冻,好些野狗都没了吃食,难免会成群结队攻击车马行人。”
“这不就是上好的机会?”
萧辞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但想想却又抬起双眸:“张大人武艺高强,比你我原先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他会被区区野狗难住?”
那人一时低下头来,笑道:“殿下放心。”
“前些天京郊就曾有不少人反映野狗扰民伤人一事,却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百姓苦不堪言忿而投毒,那也该是情有可原。”
“总归也无需那些稀奇难得的药,只需用些最普通的山菅兰果实即可,那原本都是用来毒老鼠的毒饵。”
萧辞这才会心一笑:“毒饵?”
“也好,野狗伤人总归是个问题,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说罢有些叹息,又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觉得眼前的画面清明了不少,这才道:“可惜了,也算是个人才。”
“只是本王也没办法,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真正守口如瓶。”
像是不忍,又像是遗憾,更像是操控人间生死之神的宣判。
萧辞默默低头想了想,到底还是再次开口:“看在他如此费心费力的份儿上,就让他再高兴两日吧。”
下方的一众人等立时压低了声音:“殿下仁慈。”
此事已定,萧辞没再吭声。
沉默许久,才重新将丢在榻上的那叠纸拿了起来,边无意识地翻看着边道:“现如今,父皇对本王的信任瞧着倒是比从前多了很多。”
“大大小小的事本王都有经手,虽那些格外重要的还是被父皇牢牢握在手中,可要说这满朝上下能有本王如今权势的——”
他想了想:“大约也只有当初的废太子了。”
“别说是萧宁萧珩,又或是那才刚想着冒头便成了死人的萧肃。”
“便是萧墨忙忙碌碌了大半辈子,也未曾真正有过本王这般一呼百应的一天。”
“若是一切顺利,”他叹息着往后仰起头,似是有些犹豫,“其实本王也完全可以不用再借齐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