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96)
“这些天了,他们应当知道此处是本王住着,即便喝醉了酒不至于如此不知深浅。你们不要声张,先去听听究竟是什么事。”
林黎坐在一边,满脸好奇,手中的瓜子都不嗑了:“闹着要上来?做什么,疯了?”
萧珩主理春闱,这个时候与任何人都需减少接触,尽量避嫌。
此事便是平日里想着来拍马讨好之人都明白,他们身为参考举子却不管不顾径直上门,也不怕旁人说他们别有图谋。
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侍卫想想,本都已经准备退下了,闻言又回忆道:“是挺疯的,进来就胡乱嚷嚷,属下还听到他们提起主子了,似乎还说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话。”
林黎一听就将手中的瓜子直接扔回了瓷碟之中,站起身来:“挑衅来的?还以为能一直安安稳稳到放榜呢,看来还是不成啊!”
他说罢,跃跃欲试道:“要不属下也去探探情况?”
“……”萧珩抬眸看看他,又看看那得了吩咐刚要退出去的侍卫,突然站起身来:“你等等。”
抬手将因躺着而变得凌乱的衣摆理好,他道:“本王亲自去看。”
雅间的大门刚被打开,下方嘈杂的声音便晃晃悠悠传了上来。
萧珩听不太清,索性带着林黎悄无声息又下了一层。
楼下众人群情激愤,几个士子面红耳赤。
根本没注意到楼上的动静。
“科举一事,乃是为我大梁选才,怎可这般儿戏?”YST
“堂堂礼郡王,他若真的问心无愧,还要叫你拦在此处做什么?你让开!你让不让?”
“不错,你不过是个客栈掌柜,你懂什么?”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啊!盛夏酷暑寒冬腊月,其中艰辛你根本不能理解,既不能理解,便不要参与,何以在此做拦路虎?”
“你让我们上去,这一切跟你无关!我等不过是手无寸铁,区区读书人而已,你可知理不辩不明?我等不要去问问,问问而已!”
“外间传闻如斯,难道还要我等装聋作哑不成?”
“人心不古矣!呜呼哀哉!”
“世道如此,吾等何以为继,悲兮痛兮!”
客栈掌柜的并几个小二手忙脚乱。
拦着这个拉那个,要么被指着鼻子痛骂不已,要么被没完没了的之乎者也包围。
先前那个说客栈掌柜什么都不懂的举子正要往前冲,刚巧被着急的小二推了一把,他顿时站立不稳,险些一屁股坐下。
这下简直如同捅了马蜂窝。
那人刚被扶着站好,便歪歪扭扭地叫嚷起来。
“你们,你们做什么?还动起手来了?此乃天下脚下皇城之中,你们胆敢随意对我等举人老爷动手!”
“不知好歹!有辱斯文!”
“你可知便是你这一下,便是要见官的罪过?”
那掌柜简直头疼:“各位老爷,你们真的喝多了,少说两句吧!”
又催不远处的几个小二:“快叫人拿醒酒汤来,他们此刻什么话都乱说,这若是等酒醒了,还不知如何后悔呢!”
“这都好不容易进京,春闱已毕,若是因此断送了前程,只怕往后连命都要因此丢了。”
“咱们可不能眼看着这等事发生在跟前。”
他倒是好心,但话音未落就又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
“谁喝多了?我们没喝多,清醒着呢!”
“不错,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大丈夫立于世,若是这点胆识都没有,还考什么科举做什么官?”
“你们让开,不要逼我等也做出有辱斯文之举!”
下方顿时又扭打成一团。
萧珩听了片刻,这才转过头:“如今外间有什么谣言,还与本王有关,本王自己怎么不知道?”
林黎瞪着眼。
别看他,他也不知道。
这段时日,他们关注的重点一直都在阅卷上,即便偶尔去街上走一走转一转,时间也不会太久。
何况他们出行,前后皆有人跟随。
旁人就算真的要传谣言,也断没有当着面便胡说八道的道理。
而礼郡王府侍卫的衣衫有显著特征,恐怕就算是那些侍卫单独出门时,那些人说闲话时也会特意避开。
虽有此一问,萧珩却并未过于纠结。
方才听到的不过寥寥数语,但其实不用多想,他也猜测到七七八八:“既是与科考有关,又这般义愤填膺,这是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自然也并未下楼亲自与那群醉鬼见面,而是转身上楼回了雅间。
外间的喧闹没有持续太久。
那群人酒劲上头时天不怕地不怕,哪怕皇帝都敢拉下马。
可待掌柜的将醒酒汤灌下,却纷纷变了脸色。
恨不得自己从未在此处出现过。
萧珩没去管。
一时的争论毫无意义,何况他们大多应当都是道听途说,甚至酒后被人煽风点火,这才莽撞行事。
不过,萧珩暗自思量片刻,还是抬起头来:“他们之中叫嚷最凶的那个,着人去跟着,先查一查他的身份,再瞧瞧他是否有什么异常。”
“若没有,便看看他在进京的举子中,与何人交好。”
“剩余那几个,也查一查身份。”
“虽说大约是做了旁人的马前卒,但这般性情往后便是被朝廷录用,恐怕也难免出差错。”
他想了想又道:“这些不必提前告知邱大学士,只先将名字记着。”
“若其中真有文章特别好的,到时再看,若没有就罢了。”
说起正事,林黎没再如平日那般没规矩,而是躬身一一应了。
又将其中细节与萧珩商定之后,这才带人退下。
也不知是方才吵闹得太过,将原本围观之人都吓到了,还是折腾许久众人都没了力气。
又或是林黎带着侍卫突然出现实在令人震惊。
总归他们刚走,客栈内便逐渐安静下来。
早前还三五成群围坐的住客尽皆散去,便是几个店小二都低着头默默躲到了一边。
待萧珩再次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往楼下看时,已仿佛入了无人之境。
平静了这些天,暴风雨终究还是要来了。
萧珩返回屋中靠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百姓来来往往,没有动弹。
诱饵早已放出,又拖了这许久。
他原本还在想,若那幕后之人真能沉得住气,待放榜之后他大概还要再下几剂狠药才是。
而今这谣言一起,根本无需深究,便知那人实在有些等不得了。
像是为了映衬这氛围似的,一直晴朗的艳阳天,竟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光亮。
原先还只是叫人身心舒爽的风,此刻再次吹来,变得格外冰凉。
萧珩从旁取来大氅在身上披好,缓缓闭上了眼。
若真是如此,怕又有些日子不得安眠。
趁着事情还未爆发,能歇息便先歇息一阵,搞不好自今夜始便又要忙碌奔波。
皇宫,启元殿。
萧珩处得到的消息亦第一时间传到了梁帝耳中。
王斌站在下首,暗暗打量帝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