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26)
白行玉不动声色,甚至轻轻合上眼眸。那三片花瓣,乃是上药前在屋脊之上,被古鸿意夺走霜寒十四州时,他悄声收集的。
原来暗器,也并不难。
只可惜,对上的是绣阁阁主千红一窟。
差一些便杀了她!可怜功败垂成。
白行玉闭目,心中无声冷笑。
“这位美人,之前不曾使过暗器吧?诶呀,怎么还带着手铐。衰兰对你做了什么?”
“天才……我算是见着了,哈哈。衰兰,你是否想过,你赎下的是何等人物?”
古鸿意愣了愣,认真地思索片刻,便冷冷答道:
“我与他,情投意合,我便赎他,无论他是何人。千红一窟,你莫要管。”
古鸿意想,白幽人不会愿意,世上有除他外的第二个人,知晓他在明月楼的事情。古鸿意便这样回答千红一窟。
情投意合。四个字,咬字很郑重,简直慢了一拍。
白行玉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眸,深深看了古鸿意一眼。
霜寒十四州的寒光,直指他与身后的千红一窟。
“好一个情投意合!”千红一窟勾唇轻笑,又道,“衰兰,你的意中人今日这样无端伤我……你该如何偿还呢。”
古鸿意握紧霜寒十四州,冷冷道,“你要我如何?”
“请我喝喜酒!”千红一窟凤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雀跃答道。
“我要喝喜酒。”千红一窟收敛张扬的笑容,正色道。
“我命令你二人,明天就洞房。无他,我实在想喝喜酒。”千红一窟苦恼地皱起眉头,又重复一番。
第22章 笑意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千红一窟凤眸闪烁着莹莹春光,舒舒畅畅地冲着古白二人笑了。
“好,我答应你。”古鸿意不多犹豫便应答道,只是眉宇依旧肃穆紧蹙,剑,也依旧直直指着千红一窟。
“你放开他。”
古鸿意声音带着哑,压迫感如玄铁一般倾来,千红一窟却仍一副游离的样子,依旧轻快雀跃地讨价还价着,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洞房吧!”
古鸿意被她的思路带偏,稍稍歪头,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明日不行。”
“为什么?”千红一窟眉头一挑。
古鸿意答:“我们伤还没好。”
听到这个答案,千红一窟讶异地一抬凤眸,目光直直盯向戴着手铐、裹成花卷的白行玉。
“伤没好就玩这么大?依我看,有何不能洞房的。”她完全是口无遮拦。凤眼调侃地落在青碧的脖颈上,指尖戏弄人似的稍用了些力。
古鸿意却一脸正气:“我们只是上药。”
千红一窟笑的烂漫,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诶呀呀,好吧,那我就等着你们。”
语罢,她将十指丹寇轻轻从白行玉脖颈上移走,
千红一窟满身花香馥郁地缠绕着脖颈,忽然一松,如藤蔓抽离,白行玉得了自由,却微微抬眼,指尖轻捻着什么。
他手中还藏有最后一片芍药花瓣,本待千红一窟松手,他便立刻发出花瓣,速速抹了她的喉咙。
他正细细计量着千红一窟喉咙鲜血淋漓喷射的弧度。他不会让血沾了古鸿意的身。
忽然,肩头一暖。
是千红一窟将双手放到他肩膀上,轻轻点了几下,温声对白行玉说,
“小粽子,再不许搞偷袭!我这便回去看店了,下次见你,我陪你好好比试一场暗器。”
白行玉一怔。
芍药花瓣捻在指尖,仅仅犹豫片刻,便未发出。
千红一窟盯着他纤长的睫毛,笑得很狡黠,话语却温柔如波,
“美人,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着杀我么?”
千红一窟的眼睛似乎能看破一切,她只俏皮地眨一眨眼睛,不再说破。
“你是不是在想,我与袖玲珑十年宿仇,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师弟。”
“你错了。我与袖玲珑如何苦海深仇,也仅仅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故事。”
闻言,古鸿意便与千红一窟对视一眼,见她笑容坦坦荡荡。
千红一窟继续柔柔地讲,“跟衰兰,并无关系。杀了衰兰,是我不义。”
跟古鸿意一模一样的说辞。
“我千红一窟堂堂正正,自然不做龌龊的事情。
你却看轻了我,美人,我倒有些伤心呢。”
白行玉本垂着眼帘,避开千红一窟的目光,听到此处,他微微蹙着眉,缓缓抬起眼眸,想对千红一窟道一句“抱歉”,只见一双极其明亮澄澈的凤眸映入眼中,很近、明亮如镜。
跟古鸿意一样黧黑却明亮的眼睛。
剑门的血雨腥风,诡谲风波,在这样澄明的眼睛里,寻不到一片尘埃。
他有些失神。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理、这样的义。
古鸿意不知何时已收起了霜寒十四州。春日的厅堂里,所有人的武器与杀意已尽数收起,只留下一堂暖光彩澈春光。
古鸿意的身影在摇曳的花影中清晰鲜明。
“不过,你也是真护他。那个雨夜如此,现在也如此。”千红一窟叹了口气。
她略带调侃地瞥了古鸿意一眼,笑了,心里说,衰兰,你当真有福气。
千红一窟的笑声在春风中飘着,“呀,我真要走喽,店里的生意等着我照顾呢。”
“老板娘,多谢你相救,但我们不能白白……”古鸿意认认真真。
尚未讲完,千红一窟却又清清亮亮笑了,“就这么住着吧!我的宅子闲着也是闲着。喔,记得帮我照顾好芍药、金围带、葡萄……”
千红一窟扳着指头继续交代着,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给你们俩准备好的。——衰兰,再不许如我初见你那日,穿的那样破破烂烂的!”
第一次见?
古鸿意回忆起初入汴京的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穿的是袖玲珑师兄缝缝补补了五年的黑色长袍,补丁累补丁,简直如盔甲,十分实用。
古鸿意和袖玲珑都很喜欢那件长袍。
那晚,他还戴着斗笠。
那个边缘发毛、发青的斗笠,是醉得意师兄去冰湖打渔的时候偷来的。
醉得意师兄说,那日大雪,湖面一白,他一看见那个老渔翁小小一粒黑影,便想起小古正缺一件斗笠,于是哈一口热气,翻身进船。老渔翁回来,只见一坛陈酿的竹叶青。
“像你师兄那样打扮,你也讨不到老婆的。”千红一窟幽幽道。
古鸿意顺从地点点头,却只是糊弄过去老板娘。其实,他并不觉得师兄们那样穿着打扮有什么问题。
都当贼了,有谁会鲜衣怒马呢。
“至于江湖联盟。那也是一群疯子,简直比你们盗帮还扫兴。”讲到江湖联盟,千红一窟面上立马涌上不耐烦的神情。
“不过,你们俩不用多担心,你们杀尽的那一波追兵,是残月最精锐的部队,气得梅一笑干脆撤了兵……一时半会,那群烦人的家伙不会再来扰乱你们俩。”
古鸿意却仍有顾虑,“此处正是汴京繁华之所,是否会有些不妥。”
“你有想到,在繁华闹市开一爿小店的小小女子,却是大名鼎鼎的绣阁阁主吗?”千红一窟反问。
“这便是,大隐隐于市——”
千红一窟雀跃着迈出门槛,裙摆飞扬,“真的要走了!再会!”
她的身影很快缩成小小的一点红。远远的,声音却又清晰地随风飘来:
“衰兰,你要是真担心,那就在江湖联盟再追杀来之前,赶紧成了亲——我要喝喜酒呀!”
到头来,千红一窟执著的还是一场喜酒。
古鸿意叹了口气,便蹲下身,视线与白行玉平齐,然后捏起钥匙给他解开镣铐。
清脆地“咔”一声,手铐终于开了,只是碾出的红痕依旧纵横。
古鸿意帮忙揉了揉他的手腕的压痕,指尖搭在凹痕上打着圈揉开,下手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