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158)
小桃颔首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兆喜道:“回吧,药方的事情我问好了再告诉你,你的事情我肯定摆在心上。”
小桃脸红道:“谢谢兆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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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姨娘养了小半年身体,走路仍然是一瘸一拐,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腿从此以后就瘸了,整日躲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沈怀荫屡屡哄她哄不好,被她哭得心烦,刘姨娘素净无趣,林姨娘更是魔怔了大半年,一瞬间府里连个贴心的姨娘都瞧不见。
近来沈康倒是学乖了不少,往日贾靖承总带他出去花天酒地,这几个月里贾靖承被睿王训斥了几次,收敛了许多,连带着沈康也鲜去烟花之地,加之贾千怡近来对他百依百顺,私下更是媚骨天成一般,不禁令沈康多了几分怜爱,下了值也愿意归家陪伴。
府里虽困窘,但那日沈容砸了一堆瓷器字画之后不再来讨债,每月靠着沈怀荫与沈康的俸银,再加之老夫人的积蓄,勉强撑了下来。只是那日沈容暴怒之下露出的真面目,却叫老夫人惶恐不安,生怕他又做什么小动作。
十二月初的时候,朝廷遣人送年禄过来,沈怀荫与沈康加起来共一百八十五石,一石不多一石不少,刘姨娘派管事查验了几袋,都是新鲜的粮食,应是没动过什么手脚。
粮食收库后,刘姨娘拿着账簿来与老夫人汇报,因着到了年关,老夫人又拿了一千两银票给刘姨娘,叫她好好安排打点,等来年庄子上的收成下来,府里头就能宽裕许多。
刘姨娘无不应是,她磨磨蹭蹭了半晌,老夫人见她支支吾吾,烦心道:“说吧,又什么名堂?我老婆子如今也没什么承受不住的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刘姨娘拨了拨头发,放下账簿慢悠悠地说,“就是想问老夫人讨要个人,妾身想把方小姨娘房里的小桃拨来弄。”
老夫人坐在榻上,斜眼看着她,凉凉道:“这点人手调动还需要来禀?说吧,怎么回事?”
刘姨娘讪讪地笑道:“下等的仆役调动自然没什么,只是这小桃是方小姨娘的贴身侍女,也算是康少爷院子里的人,妾身也不敢托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桃从前与兆喜在竹园一并伺候容少爷,如今也与兆喜关系要好,原也不打紧,只是老夫人您也知道,如今到底关系生疏了,小桃又是方小姨娘的侍女,如此总是惹人闲话,妾身便想着谨慎些,把小桃调远了去,别叫人误以为还有什么瓜葛。”
老夫人眯了眯眼道:“哦?那侍女与兆喜亲近?就是那个接送沈容的兆喜?”
刘姨娘点头应是:“就是他。”
老夫人闷声不语,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许久才意味不明地问:“那小桃几岁了?”
刘姨娘怔了怔,连忙笑着摆手道:“似是十七岁,哎,老夫人您误会了,小桃与他要好,也不过是托他办事,您也知道,咱们府里这些小丫头出了门哪知道什么东南西北,哪里卖酸梅,哪里看郎中,都得问了人才知道,兆喜是个烂赌鬼,与小桃没那档子事。”
“哦?倒是看不出来。”老夫人有了些兴趣,坐直了身体道,“兆喜我瞧着挺机灵,竟是个烂赌鬼?”
刘姨娘叹气道:“那沈容最近性情大变,总打骂奴才出气,兆喜也是想把自己的卖身契赎回来,才去赌坊摸了几把,这不才染上了赌瘾。”
老夫人冷哼道:“我看他不是什么性情大变,是原形毕露!”她骂完冷静了片刻,又叹气道:“此事我也听管事说了,端看着也没什么,也拿不出什么话说他,到底打骂的都是奴才。”
第133章
刘姨娘不置可否笑了笑,又叹着气说:“这沈容真是一身反骨,倒是叫您和老爷受苦了,明明自己是个刻薄的,却落了一身美名,好似咱们委屈了他什么,近来每日半夜才回,醉得不省人事,听小桃说兆喜最近一直窝在西市,也不知道沈容在西市哪个酒肆鬼混,到底是年关了,别闹出事来还拖累了咱们。”
老夫人琢磨了半晌,倏地笑了起来,莫说流连酒肆,哪怕是去了烟花之地,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娶了夫人不许纳妾已然是妒妇行径,按照本朝律法都该休了去,安亲王身份特殊,沈容自然不敢纳妾,也不敢休妻,只是他若是寻花问柳,旁人听了也只一笑而过罢了。
只是若是给他火上添把油,让这团火再烧得猛烈些,弄些手段败坏了他的名声,旁人也就解他为何净身出户。
老夫人含笑道:“怀荫一向洁身自好,怎么生的儿子这般放纵,咱们虽然分了家,也不能对他放纵不管,到底也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怀荫不管,我得管,你派几个人去跟着沈容,瞧瞧他日日都干些什么,万一有什么错漏,咱们也能替他遮掩。”
刘姨娘颔首称是,笑问:“那小桃?”
“随她去吧,你若是怕落人话柄,就让她跟了你,方小姨娘那边也不必再派人去。”老夫人冷哼道,“什么没脸没皮的小姨娘,还得两个人伺候?”
刘姨娘温温笑着说:“妾身明白了。”
她正欲借口离去,老夫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苦叹道:“你持家辛苦了。”
刘姨娘垂眸浅笑,摇首道:“妾身不过是暂且撑一把罢了,到底还是要交给康少夫人的。”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也轻减了不少,康氏又日日作妖,我瞧着怀荫最近也萧条了许多,身边也没个能贴心照顾的。”
刘姨娘露出慌张神色,哽咽道:“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老爷,都是妾身无能。”
“你能打好这府邸,我心里已经十分安慰。”老夫人叹道,“我原本想着过几年抬了康氏当正室,可如今她腿脚不利索,总是上不得台面的,怀荫正值壮年,身边只有两个姨娘伺候到底是少了些,咱们府里好几年没添新人了,我想趁着年节里,先为怀荫纳一位姨娘。”
刘姨娘目光一怔,露出一丝哀苦,老夫人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落寞,眼神闪了闪又说:“康氏的事情就算了,我打算过了年抬了你当正室。”
刘姨娘迟疑着抬起头去,目光中氤氲着泪光。
老夫人慈眉善目般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笑说:“你是个好的,也能打好这个家,交给康氏我总是不放心,还是得你来掌家,只是今年怀荫刚和离,总得缓缓再说,别叫人觉得他是为了你才与陈氏和离。”
刘姨娘满目泪光道:“这如何使得,妾身何德何能当老爷的正室夫人。”
老夫人笑吟吟宽慰了她几句,说:“纳姨娘的事情你且自己看着办,有好的叫来我过目,也不必是什么貌美的,性格和婉体贴,会伺候人便可。”
刘姨娘颔首应了,心潮澎湃走出老夫人的院子。
她等了十七年,终于等来了今日。等来了她与老爷携手一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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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娘派了几个眼生的去西市蹲点,蹲了小半个月,终于被他们发现一些异常,兆喜时常进出一间三进的宅子,沈容好几次夜不归宿也是去了那里,那宅子平日里没什么人进出,只有几名嬷嬷每日进出采买。
月中的时候,宅子后门走出来一位婀娜女子,那女子穿着打扮华丽,衣裳由上好的雪缎制成,发饰无一不贵重,连手里举着的纨扇亦是绣工精致的上品。细看那女子的模样更是貌美如花,眼波流转间妩媚至极,颇有一丝撩人的风情。去了胭脂铺与绸缎庄,买了几件贵重的就回去了,之后又出过几次门,每每都是采买一些女子的东西,略逛一圈便被嬷嬷催促着归去。
老夫人得知沈容养外室,怔讷了半晌,竟是出现了愁苦的神色。
刘姨娘费神不解,委婉说道:“容少爷竟然养外室,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给些银两就能打发了,老夫人何苦发愁?”
“他若是寻花问柳,自然是他的不正经,可养外室。”老夫人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赵念安善妒,事情闹开了,未必是沈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