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74)
沈相面色铁青,忍不住说道:“母亲,是不是拿的太多了?皇子虽贵重,但咱们相府素来清廉,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北远侯‘哦’了一声道:“此话说的难听,好似我们侯府的银子是贪污来的。”
“多什么?”老夫人不满道,“四万五是容儿母亲的陪嫁,还有四万是我出的,另有一万是容儿自己挣来的赏银,府里不过拿出来五千,多什么多?”
老夫人说话向来掷地有声,她板了脸,沈相便不敢多说什么,讪讪应了两句,缓说:“那儿子今日就去列宾客名单,列好了再请母亲过目。”
北远侯与侯夫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默默喝起了茶。到底是老夫人精明些,硬着头皮拿出了十万两,半点不让他们侯府沾手。只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且等着瞧吧。
几人又商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天色不早,北远侯携着侯夫人回了府。
第60章
康姨娘跌坐在椅子上,睁大眼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是老夫人提议要凑十万给沈容下聘?”
仆役弓着腰道:“小人听得真切,是老夫人提议,也是老夫人拍板的。”
康姨娘挥挥手叫他下去,拿起绢帕就开始擦眼泪,泣不成声道:“到底是相府嫡子,成个亲把咱们相府掏了个底朝天。”
沈康皱着眉道:“他把咱们相府家产都掏干净了,我拿什么去尚公主?”
康姨娘擦干净眼泪,琢磨了半晌道:“这还是后话,银子的事情都还是小事,再不济咱们可以想办法从沈容身上再讨回来,他日后富贵了,想必从他身上拿点银子也不是难事。”
沈康坐下凳子上,看着康姨娘,费解道:“那阿娘你还哭什么?”
康姨娘拧着眉道:“老夫人这次从大钟寺回来后,变得太奇怪了,对我不不睬,反倒对那沈容上了心。”
沈康迟疑道:“祖母对我倒还算好,并没有什么不同。”
康姨娘缓缓道:“我与你父亲青梅竹马,他本想娶我为妻,老相爷也同意了,是老夫人压着不肯,只许他纳我为妾,可也因此,她对我心中有愧,我入府后她对我可谓是百般爱惜,老夫人是我姨母,又是我婆婆,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后来有了你,对你更是疼爱有加,她向来不屑万氏母子,若非老相爷帮衬着,就凭万氏那不谙世事的小姐脾气,早就被我踩在了泥潭里,何必要费十年之久,如今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半点看不明白了。”
沈康沉思半晌道:“许是我不争气,让祖母看扁了。”
康姨娘按住他的肩膀道:“好孩子别这么说,你别忘记了,你是相爷长子,日后还要尚公主,他沈容是什么东西,尚了皇子为妻,迟早是断子绝孙的命,切莫想的那么远,当下最紧要的是,你要好好表现自己,若是能在喜宴上压了沈容一头,必能叫贵人们看到你的出色。”
沈康苦着脸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 ***
侯夫人喜气洋洋下了马车,身后侍女手中提着食盒,临进门时,侯夫人对侍卫道:“这里有些小菜,你们拿去分了吃,遣人替我通传一声,就说侯府来人了。”
侍卫岂能不知道侯夫人是谁,连忙笑说:“这几日宫里来了人,府里乱成一团,咱们王爷说了,若是舅母来了,不须通报,直接进去就是了。”
侯夫人含着笑道:“你倒是机灵,你们统领如今何处?”
“统领正带着人四处巡视,夫人是否要请他过来?”
侯夫人笑道:“不必了,不要耽误他办差,你叫他有空回家吃饭,我先进去。”
“夫人请。”
侯夫人点点头,侍卫传了轿辇来,请侯夫人坐着轿辇进去,侯夫人不敢托大,并不肯坐,侍卫又说是安王吩咐的,若是侯府女眷来了,请了轿辇进去。
侯夫人笑得高兴,连忙坐了上去。
她今早进了宫,去给各宫娘娘请了安,赵念安如今开了府,自是从安王府出嫁,皇后娘娘与万贵妃不便出宫,虽有典司院与内务府操持,但终究没个主心骨,侯夫人言语间热情了些,皇后娘娘看出她的来意,托她多去看看,侯夫人又去万贵妃宫里坐了一会儿,万贵妃乃是赵念安生母,自然比皇后娘娘更上心,侯夫人自告奋勇要去安王府操持,万贵妃没什么不答应的,还赏了侯夫人一些东西,请她多费心。又拖着她问了沈容许多事情,侯夫人自然夸得天花乱坠,让万贵妃多少安心了一些。
侯夫人进了府,一路兜兜转转,从正院到正堂再到后花园然后才是后院,这府邸比侯府还大一些,若非坐了轿辇,侯夫人也觉得这两条腿累得慌,她一路坐着轿辇进来,顺道看看这府邸修得如何,上回来吃开府宴是晚上,也不曾好好看过,尤其不曾去后院,她沿途看着,这府邸虽气派,却并不奢靡,倒是十分雅致,尤其那后花园,曲径通幽十分有滋有味。
侯夫人看得满意,去了后花园,赵念安正在八角亭里听琴嬷嬷念叨,琴嬷嬷本是她奶嬷嬷,虽是皇后派来的眼线,对他却还算亲近,只要他不犯皇后忌讳,琴嬷嬷也总是纵着他,恨不得能纵坏了去。
赵念安看见侯夫人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小跑着过去,笑眯眯道:“舅母来了。”
侯夫人掩着嘴笑道:“瞧你这小嘴甜的。”
她正要行礼,赵念安将她扶起,笑说:“这里没有别人,舅母无需行礼,快点过来坐。”
琴嬷嬷弯了弯腰,默默退了下去。
侯夫人笑吟吟坐下,赵念安吩咐侍女奉茶。
“你这里倒是热闹,怎么不见方管事?”
赵念安道:“开府还没几日,那时带来的东西都还没收拾齐全,如今内务府派人来说,都得装回箱子里去,等喜宴那天要抬了出去走一圈,我怕人弄乱了,叫方德子去看着。”
侯夫人笑道:“你如今是赤子了,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你的嫁妆,寻常用的就罢了,贵重些的都要列进嫁妆单子里,宫里另外给你备的嫁妆择了吉日抬出宫,说是摆到正院,等喜宴那日抬了出去,绕着走一圈再抬回后院。”
赵念安叹气道:“左右都是我的东西,我又不去相府住,何必这么麻烦。”
“傻孩子,那是你的门面,得叫百姓们好好看看。”
赵念安笑眯眯道:“舅母替我操持吧,沈容说,本就不该我来管,我只管喜宴那日高高兴兴出嫁就好,其他舅母说了算。”
侯夫人听他一口一个舅母,听得高兴,连忙就说:“那自然好啊,既然你开了口,舅母一定替你操持。”
“嗯,谢谢舅母。”
侯夫人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连夜回侯府安排了家事,幸好侯府上下都是安分的,子女们也都乖巧,姨娘赤子们平日里相处也都和睦,她暂时甩下了侯府的家事,日日往安王府跑。
侯夫人办事利落,侍卫们也都是北远侯手下出来的,统领是他庶子,怎么都使唤的动,只是府里头仆役下人们懒惰了些,所幸还有典司院与内务府派了人来,府里奴才们的调教等日后再说也不迟。
如今赵念安当了赤子,方德子不便再近身伺候,琴嬷嬷也不是贴心的,侯夫人想把赵念安从前近身侍女调回来,那几人本就是琴嬷嬷调走的,轻易不肯调回来,找了许多托词,把她们都放去了正院做小管事。侯夫人也不与她较劲,从侯府调了八个侍从侍女过来,说是从前伺候沈容的奴才,沈容成婚后要住进安王府,手底下奴才自然一并带来,都是侯府来的人,又是驸马爷的近身侍从,琴嬷嬷也使唤不动,只好将人先留下,日后再做打算。
双喜是赤子,虽没有许人家,但一早在户籍上登了记,侯夫人便叫了他来伺候赵念安,方德子脱了手也好,这府里要管的事情太多,只顾着赵念安衣食起居可不成。
双喜之前伺候沈容也十分尽心,但看着赵念安那做派,仍是惊呆了,谁家衣箱里能有三百来件衣裳,那还没算上寝衣与中衣,还件件奢华精致,花里胡哨什么颜色都有。